“皇上,刚才梅林苑传来了信,说是苏婕妤主子要生了,青梅姑娘派人来与奴才通报了。”
这会子余正德匆忙地进来,也不管陈帝会不会觉得烦,直接就说了出口。
陈帝彼时还在翻阅着书籍,一听苏锦就要生了,心下觉得很是不安,怪不得他从今天早上就觉得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原来是苏锦就要生了,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心下一时着急,便立即催促余正德跟着他一起去梅林苑看苏锦。这几日本来是苏锦快要生产的日子,他也说过了很多次想要陪伴在苏锦的身边,但是都被苏锦给拒绝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的愧疚才越发的多了。要是他当时坚持不同意苏锦的话,说不定现在他能及时地出现在苏锦的面前,看着她安然无恙地将孩子给生下来。
“皇上,您别太着急了,听青梅姑娘说,这会子婕妤主子才觉得肚子疼呢,估计待皇子生下来,也要等一会儿了。”余正德看陈帝的步子是越发的快了,便有些跟不上了,努力地想要赶上陈帝。然而他发现陈帝就算是用走的,他自己用跑得,也还是没办法跑的过陈帝罢了。
“朕心里着急,你说这些都是没用的,朕一定要亲眼看到苏锦她平安地将孩子给生下来了。朕还要在她身边陪着她。”陈帝不想让苏锦一人面对生孩子的这种痛苦,虽然陈帝不知道生孩子到底有多痛,但听闻很多人都说过生孩子的痛很是撕心裂肺,他怎么也不想让苏锦独自去面对。
余正德听了陈帝的话,便没了主意,他也知道陈帝对苏锦的感情有多深了,深到可以让陈帝忘记了自己是个皇帝。
到了梅林苑,远远地就能够听见屋子里面苏锦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陈帝听着只觉得很揪心,“朕应该早点来了,不,朕就应该一直陪伴在爱妃的身边。”说完,陈帝便大踏步走进了梅林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看苏锦现在怎么样了,他生怕苏锦这会子痛的不行。
“皇上,皇上,您不能进去,这产房是不能进男子的!”好在倩芳懂事一些,拦住了想要进去的陈帝,这是她的责任,她不能看陈帝为了苏锦而犯了规矩。
陈帝原本是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的,突然太后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皇儿啊,你千万不能进去,这是不吉利的,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你这一进去,事情不就是会乱套了吗?”
听了太后的话,陈帝便心有余悸,想了想,太后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他是一个大男人,若是稳婆因为他的到来不能好好地接生,那对苏锦反而是不好的。
于是陈帝默默地跟着太后一同站在了门外等候,两人的心思都是很慌张的。只是有些不同,太后慌张的是苏锦这一次生出来的万一不是皇子怎么办,而陈帝慌张的却是苏锦的安危,在他眼里,没有什么能够比苏锦的安危还要重要一些。
然而陈帝是一个不喜欢把所有的事情说出口的人,于是便一个人闷头想着这一切,就连太后与他说话,也没有听进去,“皇儿,皇儿,哀家和你说话呢,你怎么没反应?”
被太后给戳了一下,陈帝这才反应了过来,于是抬头看着太后,“母后,您要跟儿臣说什么?”
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是想说啊,你不必过于紧张,没什么的,当初母后生你的时候,情况比这个可是要危险多了,母后都挺了过去,更何况现在既有稳婆在,也有太医在,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你就放心吧。”
原本陈帝是有些害怕和担心,但太后的话让他心中的紧张略微有所缓解了一些。
“母后,你放心,方才儿臣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会子已经好了许多了。”陈帝安慰着太后,想让太后放心。
太后见他的情绪似乎比方才平静了许多,心下也放下了许多,“先帝保佑,这回一定要是个皇子啊。”
一众人在外面紧张地等待,就连余正德都被他们这样紧张的气氛给感染了,不禁越发地期待苏婕妤剩下来的会是皇子还是公主了。
一个时辰之后,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终于是过去了,紧接着是孩子的一声啼哭。陈帝还没有等稳婆抱着孩子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走进去了。破门而入之后,陈帝刚想要去见苏锦,却看见了稳婆抱着孩子跪在了他面前。
“这是怎么了?”陈帝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这稳婆现在做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在庆祝吗?
跪在地上的稳婆战战兢兢地看着陈帝,有些不敢说话,她想起方才的情景,总觉得很是可怕。
“皇上,老奴有罪,婕妤主子她,殁了。”稳婆接下来说的话让陈帝几乎就要倒在了地上。
紧跟着走进来的是太后,不巧也听到了稳婆的那句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走上前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在骗朕!朕要亲自去看爱妃!”陈帝咆哮了几句,便冲向了房间里面,认真地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失去呼吸的苏锦,他没有想到苏锦居然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死去,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冲击。他一步步地走到了苏锦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他有些不敢相信,昨日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居然已经没了呼吸。
“这是怎么一回事?朕让你接生,可没让你把苏婕妤给害死!”陈帝等不及走到了屏风外面,看着正抱着孩子的稳婆,心里越发的愤怒,苏锦只是生了一个孩子,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稳婆也觉得很莫名其妙,明明她接生的时候,苏婕妤的身子看上去还不错,顺产也没有太大的压力,但是孩子刚一落地,苏婕妤就失去了呼吸,这让稳婆一时间就慌了神,还没相好怎么和陈帝说,就看到陈帝闯了进来,她才一时没有办法,直接与陈帝如实禀报了。
可是没想到,如实禀报对她来说可能面临的即将就是死亡。
“回皇上,老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当时老奴给主子接生的时候主子的状态还是很好的,但是突然主子就这么去了,老奴冤枉啊皇上。”稳婆心底一股的害怕油然而生,害死苏婕妤这样的罪名她可不敢担待,这是何其可怕的罪名啊,就单单看陈帝对苏锦的一番深情,她死活也不肯承认是她做的。
然而此时陈帝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理智,在他的眼里,就是这个稳婆害死了苏锦,“朕要赐你死罪!”
陈帝刚说完,稳婆吓的就晕过去了,好在青梅眼疾手快,将她手中的孩子给接了过来。
青梅其实一直都在房中,她知道苏锦是为什么而死,也知道苏锦并不是真的死了,所以她也只是表现出了一些悲痛,内心却没有任何的波动。
太后进来之后听到苏锦已经殁了,总觉得不太对劲,但此时刚出生的皇孙就在她的面前,对皇孙的喜爱让她无法去想苏锦是为什么而死。
“皇儿啊,哀家看这也不能够怪这个稳婆不是?你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必然也是不敢去迫害苏锦的。这恐怕也都是苏锦的造化,你先看看你的儿子吧,他现在更需要你。”太后站在了屏风后面,根本不想进去看到苏锦的尸体,她心里觉得晦气,分明是大喜的日子,苏锦却突然出了这种事,任谁也是想不到的,所以她才觉得很发愁。
然而陈帝心里根本没想着刚出生的儿子,他只知道他又一次失去了心爱的人,“母后,苏锦她没了!她没了!朕一定要治这个稳婆的罪!来人啊,给朕把这个稳婆拉出去砍了!”
余正德心下有些不忍,明眼人都能够看的出这并不是稳婆的错,生孩子的事情本来就是天哥有名,苏锦突然的死去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所以他才会不忍心,但陈帝的命令已经下了,他不得不执行。
太后本来还想再劝劝,但想到陈帝现在正在起头上,怎么也不能够挑这个时候来与他说这是不应该的。
“哀家的宝贝孙子啊,你可被你的父皇给吓坏了吧,不怕啊,有皇奶奶疼你呢。”太后只顾着一个劲地与自己的小皇孙逗乐,却根本不在意已经被宣布殁了的苏锦。
陈帝看着太后,觉得她很陌生,便不由周期了眉头,“母后,苏锦她死了,你为什么还能笑出来呢?难道母后对您来说,重要的就只是这个孩子吗?”
面对陈帝的责问,太后有一瞬间的愣神,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却引起了陈帝的不愉快,她也只是对这个孙子很是喜爱罢了,毕竟这是她头一次抱孙子,不免有些喜欢。这些年来,那些太妃们,曾经是她的敌人们,都已经抱上了孙子,一个个安享天伦之乐了,也只有她没有这个福分,还要努力地促成自己儿子的婚事,想一想就觉得很是悲凉。
“哀家不过就是宝宝孙子,怎么了?皇儿,这么多年了,你要是不喜欢哪个妃子,你见过母后阻止你吗?母后没有!为的九十想和你化解当年的仇恨,可你现在这么对哀家说话,难道你心里就只有那个躺在床上的苏锦吗?”太后忿忿然看着陈帝,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委屈,如果不是陈帝这么一吼她的话,或许她还不会觉得委屈,这一切都是陈帝造成的。
而陈帝被太后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好像太过激动了,可事实上他也是不想这么激动的,只是苏锦就这么没了,他一时之间不能够接受罢了。
“母后,是儿臣错了。儿臣只是突然失去了苏锦,儿臣想要单独和苏锦待一会儿,母后请先带着孩子去长乐宫吧。”陈帝就给自己的母亲下了逐客令。
太后有一瞬间的伤神,但想了想怀中的小皇子,便没想那么多了,抱着他转身就离去了、
在余正德的安排之下,房间里面很快就空了,就剩下陈帝一个人,陈帝很伤心,他走到苏锦的身边,将苏锦的头扶正,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苏锦,看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日,皇子出生,但苏婕妤因为难产而死的消息,遍布了整个皇城。
苏错在家中听闻此事,心中很是悲痛,尽管苏锦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二人也算是有过一段的父女情分,突然的苏锦就这么的没了,他又怎能不悲?
“老爷啊,你说咱们苏家的女儿,是不是命都苦啊。”苏夫人忍不住落了几滴泪,为苏锦感到不值。
然而苏错摇了摇头,“不是的,咱们苏家的女儿怎么会命苦呢?想必是苏锦她去天上享福了,你说是吗?”
苏错将手中的筷子给放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也算是祭奠了已经在天上的苏锦吧。
后宫已经全部布满了白色的布条,便是为了准备苏锦的殡葬仪式。因为陈帝对苏锦的喜爱,连带着的,苏锦的殡葬规格,也被升到了皇后级别。
苏锦也在死后被追封为和端皇后,因此朝堂上本来还有人对此有微词,但在陈帝的怒怼之下,终于是没有了反对的意见。
就这样,苏锦的殡葬就开始准备了,后宫各个宫的宫人都必须穿上白色的素服,甚至连带着嫔妃们也不能够随意地穿着艳丽的服装,要是被陈帝给发现了,那就是丝毫不能饶恕的死罪。
面对陈帝这样严苛的想法,各宫宫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连后宫里的娘娘们都一个个不敢出声,他们也不过就是娘娘们身边的侍奉的,怎么敢说出对皇上的不满呢。
“余正德,你说皇后的殡葬,还缺什么呢?朕瞧着总觉得还是不够。”陈帝看着内务府成上来的册子,仔细地看了总觉得缺了很多的东西,他想要将整个陈国都给苏锦,但是苏锦已经不在了,就算给了又如何呢?
余正德在一旁站着,内心是非常的难受,看着陈帝这样,他是真的难以相信之前还好好的陈帝,居然会因为苏婕妤的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颓废。陈帝以前是那么的严肃的一个人,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也必然是不会耽误朝政的。可是谁能够想得到呢,原本好端端的苏婕妤突然因为生产而死,这对后宫有的人来说可算是好消息。
但对陈帝来说,绝对算不上是好消息的。
九十因此,余正德才觉得陈帝很可怜,以前的深爱的人已经没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个深爱的人,也突然的没了。
这唤作是谁都会觉得难受的啊。
“皇上,奴才觉得不缺什么了,和端皇后娘娘的殡葬规格已经超过了先帝的皇后规格,算是破例了。”虽然他很是心疼陈帝,但也不得不好好的规劝他,不能够看着陈帝为了一个苏锦而惹的众人愤怒。毕竟苏锦生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婕妤,死后能够被追封为和端皇后,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陈帝就为了一个苏锦,做了这么多破格的事情,这在余正德眼里,是根本不对头的。
“不,朕觉得是缺的,而且很缺,你想想,苏锦一个人在地下会有多么的孤寂,不然这样好了,朕多给她一些人去陪着她,让她地底下也没有那么的孤单了。”陈帝怔怔地看着案几。
然而余正德心惊肉跳了,“皇上,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啊,这事要是给文武百官知道了,必然是要对您有意见的啊,在老奴看来,和端皇后娘娘也是不希望皇上您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啊,她一定是希望您能够放下她,好好的生活。”
余正德劝说他的话,他都听了进去,但是只要一听到苏锦的名字,他的心里就会微微的一痛,只要一感受到苏锦的存在,他就会觉得很是难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既然你这么说了,朕就不再多人去随葬了,朕有些累了,你下去吧,朕睡一会儿。”陈帝静静地躺在了床上。
闭上双眼。
余正德便没有再打扰陈帝,默默地出去了。
过了头七之后,苏锦便被放入了棺材里面,陈帝站在大堂上,看着棺材里的苏锦,面目还是那样的年轻,他甚至舍不得将苏锦放入皇陵里面去了,他只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苏锦,一直看到天荒地老。
“皇上,是时候该下葬了。”
已经到了该下葬的时候,但陈帝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手底下的人也不敢随意乱动,生怕惹怒了陈帝,到时候又是一顿好果子吃了。
好在余正德先提醒了陈帝,倒是给了他们机会喘息。
“朕想再看看她,等一会儿吧。”
余正德见状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想陈帝终归是放不下啊。
“皇儿,若是错过了吉时,对苏锦就更加不好了。”好在太后也开始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