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回答医生的问题,就连安沐暖也被当前棘手的状况吓到了。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只有医生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他们干着急。
秦尘此时缴费完回来,看到众人都是一种恍惚的情绪,他赶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医生向他复述了一遍。
听完了医生的讲述,秦尘急了,向众人吼道:“这有什么要犹豫的,当然是先保住齐灵啊!”
安沐暖拉住秦尘,无声地摇摇头,告诉他不要轻易做决定。可是秦尘很生气,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安沐暖可以不发一言,他将她的手甩开,走上前向医生说道:“保大人。”
可是医生犹豫了,“病人是你的什么人?”
秦尘一下子被问住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安沐暖阻止自己的原因。也许安沐暖和他的想法一样,肯定是要先保住齐灵的性命,可这个只是他们两个的想法,更直观地说,这只是他们这两个局外人的意愿。
秦尘固然生气于他们的懦弱与犹豫,可是关于这件事,说到底如他无关,这是秦笙自己的事。可是现在秦笙完全不能回答医生的问题,如果因此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这是谁也担待不起的。
于是他走近秦笙,摇晃着秦笙的肩膀,说道:“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像现在这样不回答医生的问题,耽误了时间,对齐灵和孩子都是一种伤害啊!”
可是秦笙还是无动于衷,他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有人都变得很焦急,都在等待秦笙的回答。终于,他开口说话,可是声音却颤抖不停,“保大人。”
医生得到答案,点点头,讲述了一下等会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状况以及最严重的,就是死亡。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看向秦笙。医生交代好相关事宜后,便再次走进手术室里。
可秦笙呈现出一种完全没理解医生所说的话的状态,他转身径直走去应急通道,像是听不见身后的人在如何呼喊他。
他一口气跑到顶楼天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无助地望着眼前渐渐微亮的天空,内心却如同黑夜笼罩一般,阴冷沉重。
只有秦笙自己知道,为什么刚刚他无法回答医生那个问题。
他原本以为他自己并不惧怕死亡,到不是说他不在乎齐灵和孩子的性命,只是说他可以承受两人其中一人的消逝。可是在医生问出问题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说什么不在乎都是假的。
他有一种无力感,就好像是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当年他是为了气安沐暖,使她吃醋才和齐灵在一起的。可是如今,安沐暖已是秦尘的良人,他也准备要娶齐灵为妻。虽然一切都是出于被自愿的,但无论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自己的。
他厌恶齐灵,完全有理由在放弃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他居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本想告诉医生,暂时不用管大人,努力保住胎儿便是。可是,在他听到医生所描述的关于齐灵现在的情况时,自己的心猛地一沉,像是不再东升的太阳。
他明白,他一直不爱齐灵,从和她在一起开始,就只是想利用她。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很卑鄙,相反他有时候还为自己能找到一个代替而感到高兴。可是,只要一想起齐灵即使怀孕,也还在为她留灯的事情,他就感到呼吸困难。
秦笙只觉得这天台上的风还不够大,要不然,为什么吹不走他眼里残留的泪水。他开始后悔自己以前对齐灵的态度,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小气,开始厌恶自己明明当初可以留住安沐暖却心高气傲放她走时说的话,更恨自己的弱小此时只能躲在此处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秦笙靠坐在墙边,吹着风,突然他手机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拿起来看见是秦尘打来的,他懵了一会,才将电话接起。
秦笙率先听到的是秦尘慌张却又强迫冷静的声音,“你在哪?快回来,齐灵,齐灵……”此外,还有很多嘈杂的人声,和秦母的哭喊声。
这是秦笙第一次听见秦尘带有犹豫的说话方式。一直以来,秦尘作为秦氏集团的股东,作为自己公司的董事长,处理起事情来都是雷厉风行,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秦尘还没开口说话,他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医生的声音。他说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他猛地挂断了电话,疯了一样地冲洗楼去。他再次回到手术室门前,看到秦老爷子紧闭双目,抿着嘴一言不发;还看到秦母已在一旁哭得不成样子;以及刚刚打给自己电话的秦尘,正在和医生交涉。
安沐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望着他。她眼睛都哭红了,“秦笙,孩子保住了,但是齐灵她……”
一霎那,秦笙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不是没有听见周身的人所说的话,只是他故意逃避了这些事情。他不想接受齐灵已经去世的消息,更不愿意知道她是为了保住那个早产的胎儿才牺牲了自己!
可是所有人都在提醒他,告诉他事已至此,只能节哀顺变。他看见护士将那个先天兔唇的女孩抱出来,他麻木地走过去接过,看着那张小脸,心里万分悲痛。
秦母知道孩子是女生后已经心灰意冷,可是碍于现在的情绪抒发,不好发作。此时,老爷子站起来,叹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宣布道:“这件事情不要走漏任何风声。至于婚礼,等到齐灵的葬礼办了之后,再另做打算吧。”
秦尘和安沐暖对望一眼,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安沐暖转身看着秦笙落魄的背影,于心不忍。她走上前,轻轻地接过他手中的孩子,轻声说道:“秦笙,这是你们的孩子。”
憋了那么久,秦笙终于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