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乔打饭回来了,她的步子迈的很轻很缓慢,因为,快到病房门口了,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给舅舅说。这时,她猛一抬眼,通过病房门,她看到一位带着白色口罩的医生正在和妈妈说话。
“您是谢丽琴的女儿?”医生见谢雨乔走了过来,问道。
“是啊大夫,请问……”
“哦,你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动手术。手术费,凑齐了吗?”大夫洁白的口罩上面,一双疑问的眼神望着谢雨乔。
谢丽琴一时语塞,100万,对于一个单亲家庭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哦,我们没……要不……我们不做了……”,不知怎么的,谢丽琴想放弃了。
谢雨乔忽然听到妈妈说起这样泄气的话,忙止住妈妈,带着歉意向医生陪笑:
“哪有,医生,别听我妈的,这手术,我们一定做,没问题。”
谢雨乔又转脸搂住妈妈的肩膀,爽快的说道:“而且,手术费,我们早已经凑够了,我吃完饭就去交费。”
大夫高兴的笑了笑,点头离开了。谢丽琴吃惊的一把抓住女儿的手,用怀疑的眼神望着谢雨乔:“宝宝,100万啊,你从哪里弄到的?”
“妈………”谢雨乔故作镇定的望了望妈妈,又开始了她的故事,她咳嗽了一下,算是给自己壮壮胆子。
“您啊,别急,这不刚才正说呢吗,我啊,因为救了老人性命不是,再加上我会护理啊,人家就请求我留在他家当陪护,我当然不同意了对不,人家就得问,为什么啊姑娘,我就只好实话实说了,我说我妈呢,身体不好,正需要做手术,所以啊,我算是遇到好心人了,他们听说咱家的状况,二话没说,刷刷刷,拿出一张白金卡来,说,姑娘拿着,先给你妈妈看病。我当然不能要啊,无功不受禄啊,人家见我不要,又说了,孩子,这就算是提前给你预支工资了,拿去吧。”谢雨乔咽了咽涂抹,用舌头舔了一下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的嘴唇,低头从包包里拿出楚寒阅那晚上给她扔在床上的白金卡:
“于是,我就来了,呶!”
谢雨乔的故事,终于说完了,她把楚寒阅的白金卡拿出来,在妈妈面前晃了晃,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是谢雨乔注意到,妈妈是怀着将信将疑的神色点了点头的。
这个故事,算是告一段落,对于自己精心编织的故事,带着疑惑的眼神妈妈能否相信呢?谢雨乔拿不准,不过,妈妈最终答应用那钱做手术了,这就是成功。至于后事如何,先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来了慢慢解决吧。
谢雨乔是聪明的孩子,虽然妈妈对自己的病情,一直隐瞒,但是细心的她,已经感觉到了妈妈病情的严重。那一日比一日憔悴的脸庞,那半夜里久咳不停的声音,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的心。她知道,妈妈是因为女儿,因为心疼家里的钱,才把病情,一拖再拖,以至于拖延成了癌症。所以,当舅舅让她去和一个有钱人去相亲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感觉到,稻草,即使是一棵弱弱的稻草,她也要抓住,虽然自己是那么的不愿意相亲。
想到这里,谢雨乔强烈的自责感又涌上心头。
谢雨乔从住院部走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整个下午,谢雨乔踩着她的高跟鞋,楼上楼下,楼前楼后,几乎跑遍了301医院,终于给妈妈交上了手术费,办好了手术的一切准备。当妈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被护士缓缓的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谢雨乔给她一个大大的OK手势,她相信,妈妈会很快健康的从手术室出来的。
好在,在手术室外长达四个小时的等待后,大夫从手术室里疲惫的走出来,他欣慰的告诉谢雨乔说,手术很成功时,终于,悬在谢雨乔嗓子眼儿里的石头,重重的落地了。
浑身放松了紧张的谢雨乔,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重症病房,是不需要家属陪护的,谢雨乔拿出手机,看看已经7点,这个时刻,需要去楚寒阅家了,因为条约上黑字白纸写着,晚上回家陪孩子睡觉。
谢雨乔慢慢踩着肿胀的脚,离开住院部。她又扑到了人头攒动的大街上。
太阳已经没有了她的激情和火热,西天,有火烧云的晚霞,映衬的大半个天空光彩绚丽。
此时的大街上,正值下班晚高峰,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热闹场景,让谢雨乔的心放松了许多。
或许用不了多久,妈妈和自己就会加入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到那时,她俩就会像这里的行人一样的,车篓里,后座上,都放着一把芹菜,或者一捆豆角,或者是打包的盒饭,香喷喷的,带着幸福的笑容,向自家厨房走去。
家,在这个不能和亲人在一起的时候,在这个夕阳西下的时候,是多么焦灼的烧烤着谢雨乔的心。
她有家,那个小小的出租房,虽然小,但是温馨而甜蜜,这三年来,留下妈妈和自己的多少欢乐与笑声!但是现在妈妈不在,那个小屋,也显得有些冷清了。
不过,她现在还不能去,她要回到那个美丽的金丝雀呆住的牢笼,因为,她已经提前透支了费用,所以……
谢雨乔想到那个冰冻着一张脸,喜怒无常的楚寒阅,想到随时会骚扰到自己的徐熙,还有弄得鸡飞鸟跳的楚浩天,不由得眉头紧蹙,这三个男人,你来我往,你唱我和,简直就是一台戏。
如果不去那个兰心别墅,还能去什么地方呢?舅舅家?自己的宝贝一样看待的东西,不是已经被白银墨扔破烂似的扔在了地上吗?那被掀起来的苍白的书页,不正是自己那寄人篱下的苍白的脸吗?
想到这里,谢雨乔的心,又一阵揪住似的悸动。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那耳熟能详的悲秋鼻祖的曲子,悲悲切切的响在谢雨乔的耳际。没有枯藤老树,没有古道西风,但是谢雨乔的身上,分明感到了强大的落寞与孤寂。
哦哦,百里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果他在身边多好,昨晚的辅导班,他肯定学了不少东西,抽时间,一定要让他给补补,大不了,就是请他吃一顿麻辣烫嘛。
“咕噜咕噜……”
糟糕,谢雨乔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搅动,她又饿了,忙拿出手机,是啊7点多了,怪不得自己的肚宝宝又抗议示威了。现在,如果能请百里溪出来吃饭,顺便让他给讲题,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想到这个考研辅导班认识的研友,谢雨乔突然精神振奋,捉迷藏藏起来的笑容,立刻跳跃在她萌萌哒的脸蛋上。
她利落的拿出手机,她要马上打一个电话。
可是谢雨乔拿出手机才想起来,手机是新的。百里溪的号码,她当然没有记住。
该死的楚寒阅,把她手机卡和手机全部没收,这简直是绑架自由!
谢雨乔颓丧的打开通讯录,意料之中的没有百里溪的手机号码,但是,却有一个别的号码映入眼帘,这,会是谁的呢?
谢雨乔犹豫再三,还是被自己的好奇心打败了,反正是自己的手机,总得用吧,不用白不用,再说白金卡上的钱,完全交给了医院,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谢雨乔知道,吃饭打的回兰心别墅,都不可能的。况且,他舅舅的电话,也需要马上知道。
会不会是舅舅的电话号码?也说不定呢。
“喂,”电话那头是熟悉的有磁性的男中音。
“怎么这么晚才打电话,你等着,我马上接你。”电话里的声音温柔的能酿出一罐儿蜜来。
这是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