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都过来了,难道还会有假?”白衡宇看了他一眼,见那人不说话了,这才重新看向刘经理。
“这个,我一定调查清楚了,尽快给你一个交代。”毕竟是老江湖,在最初的刺激之后,刘经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借用资质这件事本身非法,他们之间签订的相关合同,他就是将来上法庭也是有空子钻的,但是这一行说小不小,说大也确实不大。
如果他搞臭人家单位名誉的事情传了出去,他将来就不用在这一行混了。
他必须为这件事情负责。
既然负责人表了态,白衡宇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毕竟他在这边的确人生地不熟,与其自己费心思地找关系打听,还不如让这个在当地已经有了一定人脉的项目经理出手。
只是这件事终究太过于诡异了。
不止白衡宇,工地上所有的人都纳闷着。
他们负责施工的这个项目,是深山里的盘山公路,因为有着大面积的山体开挖与爆破,所以存在着方方面面的技术与安全的考验,但两年了,他们严格按规范施工,一直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安全事故,进度和工期也更是相差不大。
怎么看,都是不可能被拉入当地黑名单的。
刘经理头一次愁得几乎白了头。
为了弄清楚事情始末,他第一时间给业主那边相熟的秃头主任打了电话。
可业主毕竟不是公路局里正儿八经上班的内部人员,他们不是社会上的外聘人员,就是公路局里下放到基层的敬陪末座,内部所知的信息终究有限。
所以听说情况的死后,秃头整个人当场狠愣了一把,答应帮忙打听情况后,刘经理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当然不会只寄希望于秃头主任,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开始了疯狂的调查了解。
监理,业主,公路局,建设局,交通局,环保局……
大大小小的,所有知道的部门,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他都不管不顾了。
看着经理早出晚归,程小楠暗探了口气,依旧自顾自地练着字。
是的,练字。
工地上的内业,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就是从头到尾都麻烦而又繁琐。
外业,修路也好,架桥也罢,反正该上机械上机械,该用人工用人工,总之讲安全,讲质量的把工程修好,然后验收合格,投入使用就好了。
可是内页,就需要文字性,权威性的资料,来提现这其中的每一个程序,每一个参数的合格与否。
大大小小的施工方案,经常性的安全考核,以及工地上所有使用材料的检测报告,以及每一道工序施工的记录情况,还有完成之后与设计的参数误差……
堆积如山的资料,大多需要手写,而手写之后则是需要监理和业主签字。
而两位呢,向来喜欢隔三差五地让你删删改改,程小楠已经不记得这两年来自己改过多少次资料,加过多少次班了。
她只知道,废掉的纸张已经堆满了她居住的房间,而签字成型的资料才刚刚装满办公室里的一个四层档案柜。
四十公里的标段啊,她要手写的东西还多得要命呢。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正写着资料,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程小楠没想到他会主动地找自己搭话,怔了一下:“您不是也没休息吗?”
“我能说我睡不惯这里的床吗?”白衡宇顺理成章地说着,搬了根凳子径直坐在程小楠对面。
就好像他张由经理腾出来的,全工地唯一的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床十分不堪一般。
程小楠瞥了他一眼:“您可以开车去市里开间酒店,只不过这里离市区一百多公里,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每天开来开去,容易疲劳驾驶就是了。”
“所以我没走啊。”
看着他不遮不掩的样子,已经睡过两年九十公分单人床的程小楠忽然笑了,她边写着资料,边开口说:“其实不折腾也好,反正您也在这而也呆不了多久,将就几天,就当体验生活了啊。”
白衡宇没有回答,程小楠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白衡宇风度翩翩,平易近人,和她年纪也相差的也不大,但资本主义有钱人和无产阶级小草根毕竟是不同的,程小楠不想和跨越自己所在等级的人牵扯太多。
她认真地手写着资料,当然了,她现在将其理解为练字。
一笔一划,一页一页,当手里终于写完了手里之前打印的表格后,这才闭上眼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忙完了?”
呃?!
程小楠猛地睁开眼:“你怎么还在啊?”
书写太投入,压根没注意面前这个人还没走,不过也难怪她忽视了,这白衡宇在她忙活的时候,确实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散发出来。
程小楠暗咳一声,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径直用鼠标点下关机选项:“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你一直这样吗?”白衡宇问。
“嗯?”程小楠不解。
“在工地上的这两天,我有注意到办公室里的灯深夜才灭,他们都说你经常这样加班的。”
程小楠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打了哈欠道:“其实还好啦,大家都不容易啊,他们干外业施工的人,抢工期的时候,再大的雨和太阳,都是不能躲的呢?”
“我问的是你。”白衡宇定定地看着她。
幽幽的光线,仿佛成了铺垫,温温煦煦的气质,也春风化雨一般,程小楠的心不自觉就漏了半拍……
第二天一早,程小楠通了一个电话。
她的来电向来不多,一大早看到龙昊那个熟悉的号码时,几乎是本能地将其切断。
然而龙昊这回却并没有像过往一样识趣,在对方明确表示不接之后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尤其的执著了。
他打了很多遍,见程小楠始终不接,干脆将电话直接打到了于伟的手机上。
平白无故的,突然有人打电话在自己这儿找程小楠,于伟不可谓不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