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玩物，就该有玩物的自觉，程小楠向来有自知之明，所以既然主人想折腾她，那咱就豁出去遭一回罪呗。
反正病三天，躺三天，病病躺躺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程小楠满头大汗地吃着饭，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受这样的填鸭，可是慢慢地，当胃真的开始越来越沉时，她几乎难受得两眼都已经发黑了。
然后，她开始忍不住地想，顾琰一定是恨毒了她，所以才会用她最喜欢的食物来折磨她，他是不是想让她活生生地撑死呢？
她讽刺地想着，胃也终于越来越沉，就好像是不断添加着石子的混凝土搅拌机似的，剧烈而翻腾的填塞，几乎马上就要填到她的嗓子眼儿了。
然后，她一直竭力控制的呕意也终于控制不住了，‘哇’地一下子就翻江倒海在了地上。
顾琰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他并没有因为眼前的画面而恶心，当程小楠满脸苍白的呕吐时候，他甚至还拿过了餐桌上的纸巾给她；贴心的，就好像这一切根本与他无关似的。
程小楠知道自己必须习惯他这样的反复。
止不住的呕吐里，程小楠单手费力地捂着脖子，她很想让它们不要再喷出来，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那就只有继续这一条路。
将食物吐干净后，程小楠的身体有些发软，她捏了捏手心，看了眼地面上的狼藉，几乎是本能地起身：“我去找东西清理一下。”
“我这里并不缺佣人。”顾琰打断她。
程小楠只好回到座位上，因为觉得顾琰不会和她就这么算了，所以便解释说：“真的吃太多了，所以……”
“食物吃太多的确是浪费。”顾琰点点头，打断她之后，眼神缓缓落向地面上的狼藉。
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危险，程小楠心头狂跳，生怕对方让她把吐出来的东西重新吃回去。
虽然这实在有些变态，可是如今顾琰，在她心中确确实实就不是个正常人。
她怕他，很不想承认的，虽然她一直在努力掩饰，装作不在乎，可她就是怕他，深入骨髓的怕，从彼此的初次见面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幸好，顾琰并没有展现出程小楠脑子里那样的扭曲，他只是开口问她：“你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程小楠摇了摇头。
如果是常人，她觉得这时候对方一定是要倾诉些什么的，可是对方是顾琰，她不仅不知道他说话的意思，更真的不知道他话里的内容。
作为一个和母亲同被赶出家门的私生子，他的生活状况必定不会太好，可是到底怎么个不好，这其中的可能性又实在太多。
她程小楠一直都是个见识有限的人。
顾琰终究没有继续，收回目光便道：“既然吐了，那就再吃一些好了，至于多少你就自己把握吧。”
程小楠头一次有了食不下咽的感觉，不是因为地面上那团秽物的味道，而是她真真已经吃了很多东西，哪怕它们已经全部吐了出来。
可她只能继续吃，因为顾琰发话了，而她不敢惹他。
她以为他这回又会突然搞出点什么，从而修理她一把，可是直到她放下筷子，对方也没有发作。
程小楠有些庆幸，见顾琰手里捏着杯白开水，整个人不自觉地又恍惚了一下。
她记得他一直喜欢饭间喝白水，多年过去了，这一点还是没变吗？
“人这辈子，总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猜到了她的想法，顾琰笑着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看着程小楠的眼神也更是没有半点杂念，可程小楠的心却立马慌乱了起来。
毫无来由的，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直到顾琰让她起身上楼。
程小楠顿了一下，都说吃饱喝足好办事儿，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可是，当她真跟着顾琰走进房间的时候，虽然里面的空间和格局都有些奇怪，但的的确确也只是个大点儿的书房而已。
她不解地看向顾琰，后者从书桌上径直拿了个盒子递给她，有了之前接盒子的经验后，程小楠几乎当场一愣，看着那盒子几乎下意识地就倒退了一步。
顾琰当场闷笑了两声，将那盒子塞进她怀里：“放心，不是什么脏东西的。”
话虽如此，可程小楠还是警醒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硬着头皮打开盒子。
的确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顾琰见程小楠盯着盒子里的手机不说话，便亲自将其拿出来放到了她的手心：“既然换了种生活环境，那么手机和号码，自然也该换上一换，至于以前那些人和事……”
他的话点到即止，可程小楠还是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我不会再去联系他们了。”
顾琰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接着说：“虽然手机里面已经存好了我的号码，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住其中的每一个数字。”
这不仅仅是提醒，程小楠明白，所以她又点了点头，然后顾琰便告诉她平日没事儿可以来书房转转，或者寻思寻思装饰房子。
典型的惬意生活，程小楠听到后来，忽然就有种自己升级了的感觉。
因为她此刻扮演的笼中鸟，似乎并没有玩物那么糟糕，她除了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着他隔三差五出现以外，别的地方几乎等同于这里的主人了。
她可以随便地上网娱乐，也可以去别墅里任何一间房，更可以主人一样的指使这里每个人。
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程小楠站在花洒下，讽刺地看着镜子里那个氤氲在水汽中的人。
她一直以为顾琰很忙，就算真的包了自己，也必定是隔三差五，或者说更长的时间才出现的，可事实上他几乎每天都会在这里。
程小楠向来有赖床的习惯，而顾琰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早上和中午还好，可是一到晚上，两个人就势必得碰面。
当然，最开始是在餐桌上，顾琰很少晚上有应酬，所以从一开始便给程小楠定下了和他吃晚餐的规矩。
至于饭后……
程小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虽然顾琰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可是她很清楚，那一天早晚会来。
而她作为一个安生的情妇，只要随时随地将自己洗白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