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于小柔不便参加,也不屑参加。她对着西国的皇帝说了一声累,就要离开这大殿。她离开的时候,秋波横流,穆辰自觉地垂了眼睑。他心里是害怕面对她的,自始至终,他对她的情感,都是他一直不敢承认,也不会承认的一点。
虽然……她变了什么样子,他都会接受……
顾雪一直坐在穆辰身边,静静地陪着他。她的嘴角边也始终挂着恬淡的笑意,每每朝她望去,于小柔就会觉得看到百花盛开,缤纷而清新的样子。
她还是穿惯了一身的红衣,不过此时却觉得身上的一袭红色讽刺地紧,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于小柔对着顾雪最后一眼,是深深的警告的意味。
穆辰不希望她伤害她,她同样不希望这个陌生的女人接近穆辰,是为了伤害他。于小柔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想法,权因她自私地想把穆辰留在她身边,她一个人的身边。
于小柔还从未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但是,每次她看见穆辰眼底的眸光不起波澜,好似天底下什么事情都震撼不了他的样子,她就会沉沦在其中,沉沦在他看似平和的外表下。
她喜欢他好静的样子……
不管穆辰,以前是杀手,手上沾满了鲜血,或者,穆辰现在是太子,拥有着荣华富贵,还有日后即将后宫佳丽三千。她都把他看做是她一个人的穆辰,而不是那个困在东宫庭院里的沈辰。她见他的时候,他叫穆辰,他就是穆辰,她把他当成了她的劫,那么,他就是她的劫。
她渡不过去的劫,也不想度过去的劫。她愿意怀抱满身鲜血的他,也愿意抛弃一切和他在一起。于小柔现在不会说这么煽情的话语,因为她看见了穆辰看向顾雪的眼睛里的那份柔情。
她分不清那是真还是假,但是,她觉得她的心好痛。或者,是上次她挡在了他和彭子笃的面前时候,为彭子笃挡了他一拳,他错怪了她。又或者,他的眼中从来都不屑有她的存在。他在最晦暗的地方,还是那么地修静,她习惯了听他弹奏的悲伤的笛声。
穆辰,其实,他的人,真的不坏。
这一点,于小柔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她又在心底抱着一丝幻想,穆辰这般对她,都归咎于她突然消失在了他生命中的那些时刻,是他在报复她的狠心。
……她又记起来了,她和穆辰之间的那一命,已经被消了。现在,两个人的昔时情谊也友尽。他是他的东国太子,风光无限。她已不是她的南国公主,更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
但是……父皇说了,小柔是天底下最优秀的血脉……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一个人……于小柔抬头,四十五度看着天空。
“父皇,为什么活的这么累……心累,身也累。”说罢!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宫娥的拥簇下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西国的皇上在前段时间,悄悄地给她封了一个雅居,匾额上书:醉香阁。现在,是她休息的地方,也是她唯一能在其中暂避风雨的地方。
穆辰等多个来赴此行的王公贵族一一被囚在房间里,有专门的侍卫里一层外一层地包围着,又有另外的侍女负责着他们的衣食住行。他们就像被关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除了不自由,一切都是好的。
打理完了一切,西国的皇帝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于小柔。
在醉香阁中,于小柔正对着铜镜贴花,她听见有脚步声清浅地迈进,那脚步声她听了许多遍,早已知道是谁在朝她靠近。当来人企图伸手怀抱她的时候,她的身子恰好朝左边倒去,躲开了来人的怀抱。西国的皇帝眉头不悦,“爱妃,又胡闹了!”说完,就把于小柔搂在怀中,抱着她往房间中央的一张大床上面去。
“皇上,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于小柔却用手帕掩了鼻唇,看起来似乎在嘲笑西国皇帝的猴急。他的身子和手顿住,望向坐在大床中央翘着二郎腿的女人,眸光里有着丝疑惑。
接着,他闻到一股女人香从鼻间逸过,他的眸已经背粉色的丝巾所遮挡,又一层,一层地包围起来。“皇上,我们来玩捉迷藏吧!皇上,来抓臣妾……”
“好啊!”西国皇帝十分乐意,虽然他已经步入中年,但是对于这种小情调的游戏一直都是乐此不疲。他心里想着,若要抓住了于小柔,一定要好好的惩罚她。想罢,嘴上道:“爱妃躲好了,朕来了哦!”
于小柔娇笑,“皇上,快来……”
“这里……这里……”
“这里……”
雅间里传来惬意的笑声叠叠,于小柔绕着小小的房间跑,转累了,就香汗淋漓地道一声:“皇上,我在这里,你快来啊!”
那西国的皇上眼看就要撞上面前的柱子,听到身后有声音,立马又转了头去,他露在外面的嘴唇扬起一迭笑意,“爱妃,若是让朕抓到了你,严惩不贷哦!”
于小柔嘴上道:“好。”可是,她嘴巴却淬了冷笑,像一朵开在死人墓地上独自迎风摇摆的阴花,透着森冷的气息。
又玩了一会儿,于小柔觉得很乏了。她的步伐慢慢地变慢,看向西国皇帝的目光里也带着一种冰冷的气息,她看的好像不是死人,反而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西国皇帝不知道这些,他乐此不疲地伸着手,到处摸摸。嘴上道:“爱妃,朕怎么找不到你啊?你在哪里啊?”
“在这里!”于小柔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西国皇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于小柔的声音是那么的冰冷,没有温度。不过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把眼睛上面的丝带刚刚扯下,要对面前的绝代佳人追问一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西国皇帝的脖颈瞬间触上一个冰冷的物,他的脖子似乎被人用利物割断。最后,他的头和身子分离,脑袋直直地掉落在了地上。
他试过反抗,不过他的手伸到于小柔的脖颈前,还未掐上去,就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于小柔望着他的身子,久久地望着。
这个人是害死她父皇和母后的幕后凶手,若不是他的命令,彭子笃不会带兵去攻打北国,他的父皇和母后就不会死!
是他害死她的父母,也是他害的她带着满心欢喜,以为要见到自己久别重逢的父亲和母亲,最后只抱着尸体,连哭都是奢侈。是他害的她千里迢迢的寻找,变成了她与亲生父母的可笑的生死两茫茫。于小柔摊坐在地上,冷笑。
她笑的既凄凉,又悲森。在周围无数根明灭的蜡烛的辉映下,她涂的鲜艳的口红,看起来格外地涔心。她和西国的皇帝在房间里面又足足呆了几个时辰后。
她故意弄乱自己的衣裳,现出若有若无的春光。她打开了门,“你们先退下吧!”那守在门外的侍卫,脸上露出会意的神色,他们点了点头,退下了。
于小柔看着西国皇帝的尸首分离,她笑,自言自语道:“现在,我把你杀了。我该是西国的罪人了。连这容身之所都不复存在了,我日后又该去哪里呢……”
话语里的担忧,很快被她的那份漂泊之心替代掉,想想也是,天大地大,于小柔就不怕找不到一处她的容身之处。
在剩余的几个小时时间,于小柔把一切都解决的干干净净。西国皇帝的半个身子,被她放在火里烧了一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看着他的尸体被大火无情地燃烧着,于小柔全程都是挂以冷笑。
她把西国皇帝的头颅用一个黑色的盒子装着,又若无其事地步出房间。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她走在西国的皇宫中,就像是闲庭漫步,神色自若。一点儿不像刚刚杀过人的样子。而被她作为杀人凶器的玉簪被她用白布擦了干干净净,仍旧戴在了头上。那白布,随着西国皇帝是尸体,被大火熊熊燃烧着。
她换下了一身喜庆的红色,可是身上那一抹红,鲜艳的像血,让人心悸。
于小柔一回头,就看见前西国的皇后冷冷地看着她,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冰冷,幽怨。
“你这个为了地位不择一切手段的女人!”前西国皇后这样评价她。
她笑了笑,“你不必这样说我,皇上放弃你,是皇上的选择。你和皇上恩爱了数十载,皇上却能轻易把你放弃掉,他不是个好丈夫。”
一面又在心里道:你这个不是好丈夫的丈夫,已经被我顺手解决掉了,你该感谢我的。而且,你错了,我才不是一个为了地位不择手段的女人,我有我的逆鳞,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犯。触犯了,就要有死的觉悟。
于小柔走了,留下前皇后一个人呆呆地立在晚风中。
她是被罢黜的皇后,她本没有权利再来皇宫,但是今夜她的心里异常的烦躁,就想偷偷再来看看他。听到宫里的公公说皇上在醉香阁,她踯躅前行,不料没有遇到皇上,却遇到这个妖孽一样的女人。
她恨透了这个女人,她夺走了她的地位,还夺走了她的夫!不过……她今晚的话,却让她在瞬间醒悟。西国前皇后抬头望了望茫茫的月色,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悲戚,心里几经犹豫。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脚步还是往着醉香阁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