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于小柔出了留君阁,心情越想越是郁结,为了不给心中留遗憾,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再进一次留君阁。
  她要看看,这美人到底是落在谁的手里,是穆辰的手里,还是其他人的手里,还要看看,如果不是落在穆辰手里,穆辰是个什么脸色。
  他那张总是挂着淡淡的表情的脸上,应该会在一瞬间,变得很精彩吧!无论是欣喜,还是失望,难过。她都想一睹为快。
  “最好,那个花魁落在别人的怀里,穆辰痛哭流涕!”她这样说着,却把言语间的含义略了过去,只道是想看着穆辰的不开心,可以缓解她心底对他的绵绵恨意。
  于小柔复进去,发现原先还在桌子上喝着女儿红的穆辰,已经消失了。她的目光询了几圈,在二楼雅间看见穆辰,醉醺醺地样子。
  “我要进去……我要进去……里面,额……”穆辰打了个饱嗝,“里面,里面有我的女人。”
  “去,去,一个小屁孩子,哪里有什么女人!”外面几个人守在门外,推搡着,就是不让他进去。穆辰继续打了个酒隔,依旧醉醺醺地,手里却从袖子里摸出了个金子,在几个伙计面前晃了几眼,眨着眼睛道:“让我偷偷看看我的女人,就看一眼……额……我有钱!”
  几个伙计眼神交流了一下,同意了,不过接过穆辰的金子,眼神却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快一点啊!”说着,这几个人就往楼下走去。
  穆辰看着门上写的雅间6号,知道这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里面的人故而一定是听见了他和几个伙计的对方,便又醉醺醺地跑到他隔壁的那间空房随口道,“美人,我来了。”
  几个伙计回头看,见他踢开了门,恰好那门里没有人,也就随了他闹。啃了啃嘴里的金子,几个人点了点头,确定是真银。几个人脸上都露出宰了肥羊的笑容。
  穆辰踢开第二扇门,不过是为了让马茨岚放松警惕,他的声音又正在变声期,还透着小孩子的稚嫩,加上醉了酒,想必怎么闹,马茨岚也不会多加留心。
  于是,在隔壁房间闹了一会儿之后,他走到了马茨岚的门前,脚步狠狠地一踹,看着马茨岚瞬间抬起的眼睑,他揉了揉醉眼,漫不经心地道:“喔,不好意思,走错了!”
  在即将关门的那一刹那,手中的暗器却猛然镖向马茨岚。穆辰是习不惯用暗器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只好用暗器。如果一击不得手,他也并不会负隅顽抗,生命第一。
  不过他到底是小看了马茨岚,在他假装喝醉的那一刻,他就有所警觉,在房内偷偷地把衣服穿好了,再到穆辰的暗器射来,马茨岚稳稳地接住,并朝他反射了出去。
  那一把短刀,正好刺入穆辰的大腿。
  事情已经败露,穆辰拔掉腿上的短刀,飞快地逃跑。身后,马茨岚以最快的速度拿了随身的佩剑,追出房间,对着穆辰紧追不舍。
  他的速度极其快,穆辰只能靠着拥挤的人潮暂且地闭过他,心里却能感觉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或许,他今天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出了留君阁,街上的人影就少了许多,穆辰故意飞上瓦顶,在瓦顶与马大将军进行着跳跃比赛。不过马茨岚到底是个将军,这会儿,追上他只是分分钟的时间。
  穆辰感觉他的剑离自己的后背只差几毫米,这样的结局是极好的,可以摆脱主人的控制,只是——穆辰很不甘心,他还没有为自己好好地活过一次!
  他的身子顺着瓦片一滑,虚脱地落在地上。脚上的伤已经负荷到了极点,为了杀掉马茨岚,穆辰还在暗器上抹了毒药,却不想自己吃了自己的果了,着实可笑。
  他的手覆着脚上的伤痕,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没有内力逃跑了,每从丹田里调出一丝内力,他脚上的毒素就越往伸出的位置袭去,袭到了五脏六腑,他就真的中毒而亡。
  与其痛苦的中毒而亡,不如痛快的死在他的一剑下……穆辰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在这一刻松开了身体所有的警备。
  “你告诉我,是谁派遣你来杀我的?”马茨岚薄怒的声音。马茨岚恐怕想不到杀他的刺客,还是个小小少年,他有些佩服他的勇气,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安危铲除掉所有的敌人。可是幕后敌人是谁,更是让他恐惧,所以他打算在他活着的几秒时间内,让他逼供出幕后操纵他的人。
  穆辰嘴角勾着冷笑,“说与不说有差别吗?不都是一死?”他既然失败了,就没有打着活着回去的想法,何况,他还真的是不知道母后操纵他的人叫什么名字呢!
  “那我就挑断你的手筋,你的脚筋,逼你说出为止。”马茨岚的面目狰狞。
  穆辰却是忍着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晒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你请便。”他的无所谓态度,更是让地马茨岚生气,举起剑来就真的想要挑断他的脚筋。
  不过就是在这一秒,横生了变故——
  马茨岚看着举剑,挡在少年面前的小女孩,笑道:“这又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小,竟然还会使剑了?”他的言语中,是对对手的轻蔑。
  可能是他纵横战场几十年,未曾见过这么小的幼童,也不乐意把她当对手,所以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不耐烦,“快让开!”
  面对着马茨岚手上加重力道的剑,于小柔咬着牙,死死地顶着,不让它落下。“我就是不让!”她的声音透着磐石一样的坚毅。
  穆辰看着面前这道小小的身影,愕然道:“于小柔,你怎么在这里?”于小柔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眼底滋生了恨意,“你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我说过了,你的命是我的!”
  “所以!他还没有资格替我来收你的命!”于小柔咬着牙,竟然把马茨岚的剑反弹了回去。马茨岚终于不得不对面前这个女孩子刮目相看,并将她视为对手,他点点头朝着她道,“你还真的有两下子,不过——”他摇了摇头,“也许,再给你几年的时间,你指不定会胜过我。不过,你现在实在是太小了!”
  两个人的身影,一个虎背熊腰,脸阔腰圆。一个身材矮小,骨骼精瘦。马茨岚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转了话头道:“所以,你们都给我留下吧!一个也不许走!”
  “哼!”承受住马茨岚的奋力一击,于小柔闷哼了一口气,吐了一口鲜血,不过她的小小身影还屹立在穆辰的面前,一动不动。
  “穆辰,你先走!”她知道对手的棘手,何况现在身后还有个穆辰,让她分着心。
  穆辰意外,但是看到那道小身板一动不动地挡在自己面前,知道他现在留着也是拖累她,在脚上点了几个止血止痛的穴道,就自地上爬起,往巷弄里跑去。
  看到穆辰跑了,于小柔松了口气,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她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想杀了我,我是不会让你轻易如愿的!”
  刺客跑了,马茨岚看着于小柔的目光带着疯狂,道:“不过是个小女娃子,我还会惧你不成?”说着,手里的剑再次重重地朝于小柔砍下。
  于小柔斜侧了身子,将剑挡在身前,又是一口血,噗嗤地从嘴里吐出。她有预感,她再不跑,就会命丧在他手里,心里暗想,傻子才和你硬碰硬!她不是傻子,脚下已经拼命地逃串出去。反正任务的期限还未到,她还有机会刺杀他。
  这丫头说跑就跑,当真狡诈。马茨岚亦把剑别在深后,紧紧地追了上去。于小柔回头看了一眼他穷追不舍的身影,眉头一斥,她的腿比他的腿短了许多,速度自然是及不上他。
  该怎么办呢……
  于小柔绕过一个弯之后,心中思量着,身前却猛地出现马茨岚挡着。“怎么样,跑够了吗?”他一步步靠近她。
  于小柔看着他朝自己紧逼,她只得不断后退,越退,她的内心就越不安。她的剑伸出,想再次与马茨岚对抗。可是,她知道,她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
  “不自量力!”马茨岚随手抓住她的剑,他连剑带着于小柔一起摔在地上。于小柔咬了咬牙,艰难地伸出手拿着落到一旁的剑柄。可是手指却被马茨岚一根一根的踩着,碾着。
  “痛!”她发出撕裂的叫声,就像在禁室里面一样。不过很快,她觉得这种痛对她身体而言,已经免疫了。她视线死死地锁着马茨岚,一字一句地说,“你,死,定,了!”这一刻,于小柔的眼睛染上了血色,和她身上穿的一席红色长裙一般妖冶。
  这眼神里带着的恨意倒是让马茨岚吓了一跳,他的鞋底微松,是于小柔抬起小脸,笑的涔人。紧接着,他的脚被重击了一下,不得不往旁边挪了一点。他也笑着道:“没想到,你的腿,力气还挺大!”
  “哼!”于小柔脸上又恢复了她的睥睨天下的傲意。刚才手指被人一根根踩在地上的感觉真是太不好了!为了让这种不好的感觉,消失。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面前的男人!
  月亮上,遮了一层阴翳。
  在一个少人的街巷里,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身影重叠,分开,再重叠。他们每次的身影重叠,传来剑和剑交叉激烈的对碰声,乒乒乓乓。
  这种激烈声音持续了很久,高大的那道身影终于直挺挺地向下倒去,眼底是不甘的神色。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被一个小女孩杀死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心脏处留下的大窟窿,不断向外淌着血,生命的气息一点点自这个窟窿中流失出去。
  马茨岚的身子落在地上,激起了一地的尘埃,他艰难地动了动脑袋,眼睛依旧不甘心地睁着,已没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