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他急了,顾不上追究为什么,赶紧掏出手机打给南柯,随即才意识到,通迅信号中断,打不通。
就这么一停顿的时间,南柯他们那台车的车门打开了,宋媚从里面露出头喊道,“我们有吃的,可以分给……”
她话没说完,外面的人一拥而上,拉开车门就往上挤,去哄抢食物,还有人在撬后备箱。
“天呐!”我发出一声惊呼,人头攒动,我已经看不到宋媚,也不知她被挤到哪里去了。
前门打开,南柯和常辉跳下车往后面跑,想要把宋媚救出来,但是根本就挤不过去。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尚岩说道,“有时候,盲目的善良是要死人的!”
我呆呆地看着那一幕,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糟糕的是,围着我们车的人一看到那边车上有吃的,纷纷拍着车窗喊我们开门,讨要食物。
“怎么办,尚岩?”我吓得声音都抖了。
尚岩从前面挤过来,从我们带的东西中挑出压缩饼火腿肠巧克力之类体积小好携带的,不由分说,拉开我的羽绒服就住我怀里塞。
我的毛衣扎在裤子里面,像个大口袋,他一下子装了好多进去,然后给我拉上。
这时,就听咣当一声响,有人抱着冰块开始砸窗户。
我尖叫一声躲进尚岩怀里。
“别怕,别怕,有我呢!”尚岩说道,然后降下半个车窗,冲外面大声喊道,“大家静一下,听我说。”
外面的人暂时停下了。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并不是救援队,我们车上还有个孕妇,我哥被困在这里了,我嫂子担心他,我们不远千里从海市过来的,我知道大家都很饿,也愿意分给你们东西,但是,请大家看在孕妇的份上,让我们先安全下车行不行?”
他说得恳切,外面的人一时都信了,向后面闪出一个空档。
尚岩回头对我小声说了句“装孕妇”,然后叫上阿武,打开了车门。
他先跳下去,然后把“大肚子”的我小心翼翼地扶下来,嘴里不停喊着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马上要被抢,还得对人说谢谢,大概是尚岩这辈子最孙子的时候了。
阿武过来,帮着他把我搀出了人群。
我们刚退出人群,众人一哄而上,直接把车攻占了。
“快走!”尚岩拉着我就往后面车厢方向跑。
离得远,后面几节车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事,我们一路跑过去,没有人留意我们。
过了一会儿,南柯罗浩他们追了上来,宋媚披头散发地趴在常辉背上,常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确认安全了,才敢停下来歇口气,一颗心总算归了位。
宋媚闯了祸,怕被大家说,一直哭哭啼啼的,像是随时要断气一样。
大家都快被她烦死了,只有常辉始终耐心地守护着她。
我们顺着车厢一直走,寻找易轻尘的下落,走了很远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我的脚踩在雪地里都没有了知觉,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
所到之处,全是一张张冻得发紫的脸,焦灼地看向远处,等待着希望来临。
一直看不到易轻尘,我们都有点失望了,又往前走,看到不远处围了一堆人,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走近了一打听,说是一个老人家冻昏迷了,有人正在抢救。
“走吧,不关我们的事,不要乱凑热闹。”尚岩说道,喊着我们绕道而行。
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他冷血,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们的安全,保护我们最后的食物。
“可是,不去看看,万一轻尘也在那呢?”已经绕过去了,我又回头看了一眼。
“不可能,他那么清高的人,才不会去和群众挤在一起。”尚岩说道,“快走吧,天黑之前要是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哦。”我应了一声,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刚走两步,我忽然听到那堆人中有个声音喊道,“谁还有衣服和水,拜托帮一下!”
这声音,好熟悉呀!
我猛地停下脚步,向那边看过去,人群动了一下,有人跑去找救援,我从那闪开的缝隙里分明看到一抹烟灰色的衣角。
“轻尘!”我心突突直跳,尖叫一声,拔腿就往那边跑。
罗浩他们也跟着跑。
我一口气跑过去,用力扒开人群,就看到易轻尘只穿着一件衬衣半跪在雪地上,冻得嘴唇发紫,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老太太,他的毛衫和羊绒大衣全都裹在老太太身上。
“轻尘!”我不敢置信地叫了他一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各种情绪在我胸腔翻滚,酝酿,叫嚣着要冲出体外。
易轻尘抬起头,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梦呓般的叫了我一声,“迦音……”
这一声“迦音”就像打开了泄洪的闸门,我所有的情绪最终汇成眼泪,在那一瞬间奔涌而出。
“轻尘……”我哭着走向他。
“轻尘!”我刚抬步,宋媚从后面冲了过来,尖叫着扑向易轻尘。
“轻尘,我终于找到你了!”宋媚搂着易轻尘的脖子,也不顾他怀里还有个老人,声泪俱下地哭诉道,“轻尘,你吓死我了,要是还找不到你,我都活不下去了……”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易轻尘在她的搂抱中柔声劝慰道。
我还保持着一脚向前一脚在后的姿势,却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心里酸涩难言。
罗浩他们一起挤了进来,常辉看到宋媚哭得肝肠寸断,又悄悄退了出去。
看到罗浩他们,易轻尘明显松了一口气,示意罗浩把宋媚拉开,又叫南柯把羽绒服脱了给老太太裹上。
“有没有带热水?”他问道。
“本来带了的,被抢了。”南柯抱着胳膊在地上跳,顺带瞪了宋媚一眼。
宋媚低下头,不敢再哭。
罗浩脱了羽绒服给易轻尘穿,易轻尘是真的冻坏了,也没推辞。
这时,尚岩从外面挤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易轻尘一看到他,愣了一下,慢慢把视线转到我身上,神情复杂。
尚岩没说话,从大衣内兜掏出一支保温杯递过去。
“啊,热水!”旁边有人大叫一声,伸手就过来抢,尚岩一拳打在他脸上,打得他鼻血直往下淌,捂着脸蹲在地上。
“你凭什么打人?”那人身边的人嚷嚷着就来打尚岩,尚岩手腕一翻,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厉声道,“老子不但敢打人,还敢杀人,你想不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