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落突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骄傲,还是应该无奈,真是能者多劳,所以今天才得到了这个被左未央首先讨教的机会吗?
她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谢谢夸奖?那么,你是不是还想让有经验的我给你指条明路,”
左未央果然点头。
谢落无奈扶额。
“这样吧,我在法国还算认识几个人,帮你联系一下,至少不需要你人生地不熟地还要去找住的地方,一切事宜都有人帮,有什么事情也有人关照,也能让我们放心一点。不过……”她继续说,“你可不能住太久,我认识的那些人耐心不大好,记得早点回来。”
谢落之所以这么说,一是觉得左未央只要但凡在外一天,这左家的所有人就都算是不能放心一天,二是因为……那些人,耐心可真是不大好呢。
具体的,左未央去见了就知道。
不过现在的左未央对谢落还是抱着单纯的感激之情,有些小小担忧地犹豫着对她说:
“不要告诉他们我去哪里了,尤其是……千万不要告诉我哥。”
谢落点点头,这她还是懂的,离开本来就是很难下的决定,既然下了狠心,谁又希望被找到?
“我明白。”
男人嘛,都太容易达成共识了。
何况自己家那位与陆城,眼看着越来越惺惺相惜,指不定就要告密的。
“那么,谢谢你。”
左未央很诚恳地道谢,刚想走,却在离门还有一步远的时候被谢落突然叫住。
“其实,关于你的手术,我们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只不过那一次正好是他陪你去的医院,如果换做是我们,也许也会同意赵亦舒的做法,那样你恨的人就会是我们。”
她回身,浅浅的笑浸沐在房间内的柔和灯光下。
可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巧合,那也是因果。
“对了,你走了以后,自己跟大家都说一声,我也假装是被通知到的,要不然……我非得从这个家里被扫地出门。”
“我明白。”
她早就想要去看看全世界了,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此后,在别人眼里,也许就只是,陆夫人好风花雪月,故常年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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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架飞机划破长空,陆城站在空阔的房间中,陡然感到一阵心悸,是令他觉得心痛的频率,仿佛,有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就这样远离了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变得强大……
一切他们之间的阻碍,都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只要有朝一日他可以强大到连这个世界都对他无所阻碍,那么他们就一定可以幸福美满,那些阻碍都会转而变成祝福。他想得太简单,甚至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以为她总会在等着自己,总不会变心,但是他哪曾料到,等到他信心满满地归来,她,早就不站在那里了。
如今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错在太自负,太骄傲。他一直认为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就至少利用好命运所赋予给他的,充分利用金钱、权利能够换来的一切,并且,一定要站在金钱、权利的金字塔的顶端。可是,当初的他踌躇满志,哪里还记得有的东西是金钱与权利换不来的?比如人心,比如感情……
比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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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未央的离去,引来左家上下一片轰动,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却又不肯告知是在哪里,左老夫人差点急得晕倒,立即发动所有势力全世界寻找,谢落也一脸着急,可是心里却对自己在法国的那帮损友抱着极大的信心,左未央绝对没有人可以找到。
正在开会的陆总亦大发雷霆,当场把眼前的东西都给砸了,吓得下面的人动都不敢动,然后亲自飞了一趟法国,整整寻了三个月,无一点蛛丝马迹,归来后整个人恍若失去了灵魂,又三个月后,将精力全盘投注于事业,公司不久后在华尔街上市。
左未央在科尔马街头看到荧屏上的他,一笑而过,逝入人群。
与此同时,赵亦舒终于矫情够了,接受纪唯,纪唯总算能还他人情,却发现这似乎已经远远不是还人情这么简单,在被示好之时,心里居然也有一种终于的感觉。
终于,她得偿所愿,报了人情,也圆了人心,其实赵亦舒,真的很好,至少全部属于自己。
一切好像都再次步入正轨,左未央的离开并没有让谁活不下去,她不过是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小住,一切都很好,仍旧与家人联系,自己也越来越好,证明这是一个很正确选择。
只不过,谢落给她联系的这些当地人,刚到的时候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想象,一帮人齐刷刷地站在她面前,黑衣背手,这根本就是在国内时到处跟着她的阵仗,只不过脸一律换成了欧洲面孔罢了。
但在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些人远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可怕。
他们是居住在科尔马的巴黎人,表面上是当地最大的酒商,有一座很雄伟的葡萄庄园,酿造出的葡萄酒远销世界。但接触下来就会发现他们似乎什么事情都做,各种行业,各种人,他们都会接触,远远不是商人这么简单。
只不过这并不关自己的事情,左未央向来不好奇别人的底细,她只知道他们是好人,只不过有时候说话带点痞气,或许正是她没有办法理解的法国人的浪漫,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好。
她一开始与他们用英语交流,后来发现其中大多数人都会中文,或者应该说会很多门语言,于是交流起来就干脆什么语言都用。有时候法国人跟她说一句泰语,她回人家一句日语都是很正常的。
她在科尔马只做四件事,在童话一样的街头走一走,坐花船穿过莱茵河的支流,在庄园里和姑娘们一起采摘葡萄,在房间里看各种各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