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躺在床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她身子抖得厉害,下身撕裂般的疼,昨天的一切像场噩梦,她在冷水中泡了许久,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脑袋昏沉得厉害。
——咚咚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不等她回答,佣人便推门进来,“苏小姐。”
是了,即便如愿嫁给他,她依旧只是“苏小姐。”
“苏小姐,先生要您上二楼。”佣人道。
二楼?
她怔了下。
陆宅有三层,她住一楼,与……佣人紧挨。
三楼,是陆廷风的地方,是她从不被允许去的地方。
而二楼,她的姐姐苏冰清,就住在这个宅子的二楼。宅子里的佣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清清小姐。
她死死攥紧了手,四年来的压抑隐忍,似就要压抑不住。
“苏小姐!”佣人催促。
她勾唇笑了下,缓缓起了身。
身上披着的,是件宽大的风衣,让她的身形越发的瘦削,她起身的身形微晃,腿间疼得厉害,她稳了身形,向着二楼而去。
二楼卧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随即而来的就是一声尖叫,“滚!让她滚!我不要见她,我不要见她!”
接着便是迎面而来的玻璃水杯,苏燃眼前模糊,身子微晃,避了开来。
砰地一声,杯子砸在地上,声音沉闷而有力。
“谁让你躲的!”
冷漠而夹杂着怒气的声音。
苏燃眯了下眼,终于看了清,她看到她的丈夫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她的姐姐,他抱着她的力道那么温柔,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冷冽刺骨。
“燃燃……”他怀里的苏冰清忽然尖叫起来,“啊——是你!都是你!我不要……不要!”
苏冰清胡乱的抓起另只水杯,陆廷风看向苏燃的眼神陡然凌厉,“你敢动一下试试!”
苏燃浑身发冷,便是这一个片刻,那只水杯砸了过来,直直向着苏燃的面门,她下意识闭了眼,下一瞬便觉额间骤然的疼,她眼前一阵的发黑,有几个瞬时看不清眼前……
“……乖,已经打着了,清清听话……来,吃药……”
“廷风,廷风,我怕……”苏冰清缩在陆廷风怀里,可怜而委屈,一抬眼看到门口的苏燃,她喃喃的,“燃燃……燃燃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你!”她一下拔高了声音,挣扎着就起了来。
“把她带过来!”
“是,先生。”
房里的佣人,一左一右到苏燃身边,半拖半拽的将她带到了苏冰清床边。
“你们做什么!”
陆廷风看她一眼,那眼神薄薄的凉,他揽了揽怀中苏冰清的肩,“清清,看,这就是你的妹妹苏燃,你不是恨她吗?恨,就发泄出来吧。”
苏燃脑中轰的一声,几乎立刻的想起之前听佣人说的……
苏冰清的医生说,苏冰清现在是在下意识逃避,这不是好事,须得让她正视伤害,而这最好有个刺激,刺激她情绪爆发,而后情绪得以发泄,才能让她慢慢正常起来。
可他押着她做什么?
不祥的预感充盈了满身,她还未反应过来,蓦地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都是你的错!”
是苏冰清……
病了那么久的人不知哪来这般大的力气,苏燃的脸颊迅速肿了起来。
疼痛让她本就昏沉的脑中越发的模糊,苏冰清像是终于寻到了发泄的出口。
“为什么抢我的廷风……你为什么要……我那么疼你,苏燃,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每说一句,便是一个巴掌落下。
模糊的视线里,苏燃看到的是陆廷风勾起的唇角,那抹笑意,那么的凉薄,那么的嘲讽……
苏冰清终于打累了,她缩在陆廷风的怀里,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她说着后悔,说着害怕,说着难受和无措……
陆廷风抱着苏冰清,他最清楚她是多么的柔弱多么的善良,能将他柔善的清清逼迫到这般地步,可见她是恨苏燃到了怎样的程度!
陆廷风盯向苏燃,下一瞬却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中微凛……
那眼神,嘲讽的,痛苦的,愤怒的……
那么多的情绪杂糅其中,却独独没有后悔。
陆廷风莫名烦躁,他冷了嗓子:“还站着做什么,还不滚出去!”
桎梏苏燃的两个佣人拖着她往外走,苏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蓦地挣脱了开,她回头,“陆廷风。”
嗓音暗哑,喉中血腥气弥漫。
他脸上的不耐烦那么的明显,她看着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十年前……
她拿着沾满血的刀,她的养父躺在地上,警笛声渐近,年迈病重的奶奶向她跪了下来,她说,“燃燃啊,我只有你爸这一个儿子啊!奶奶求你,当奶奶求你,你不要……不要说实话……否则我们苏家就完了……奶奶没脸下去见祖宗啊……”
“燃燃,奶奶求你,认下吧,这个罪,你认下吧,为了奶奶……就当为了奶奶……”
她应下了因为嫉妒父亲更疼爱姐姐所以出手伤了他的罪名。
十年来,背着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罪名,从没解释过一句。
所有人都说是她的错,她的罪,而只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许是病了的人会格外的脆弱,她看着这个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身侧的手收得紧紧,她说:“陆廷风,我最后一次再跟你说……”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害过苏冰清,她被害,她受伤她难受她是受害者!可我呢?”
“那些我从未做过的事你都算到身上,我受了四年,我总以为有一天你会信我……”
“可是陆廷风,我也……会累的啊……”
她曾不顾一切的救他,也曾不顾一切的嫁他。
她以为她能坚持……能坚持到他肯信她的那一日,但好似是高估了自己,她扯了个笑,笑意荒凉,“陆廷风,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