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安去玩的那家附近新开了家杂货店,店里什么都卖,还有许多时兴的玩具,其中就就小平安最喜欢的玩具车。
杂货店里,几个小萝卜丁围着货架上的玩具看,有的说要叫妈妈买这个,有的说要买那个,七嘴八舌的,小平安一直没说话,他转到了架子后,去看自己喜欢的那辆车——
这个车特别大,架子上都放不下。
他蹲在地上,看得惊起。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你喜欢这个?”
小平安回头,就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他很高,比江叔叔还高,虽然带笑,但小孩子还是感觉到了压迫感,他警惕的嗯了一声,然后悄悄离他远了些。
那男人却没有走,也在车旁边蹲了下来,他熟练的摆弄着车里的方向盘和座椅,“那你挺有眼光的,这个车特别有意思,而且就进了这么一辆……”
“你不用跟我推销,我不会买的,”男人抬头,就看到小孩脸上一脸正经,“我就看看。”
“你还知道推销啊?”男人觉得有趣,“这个不贵的,你妈妈……舍不得给你买吗?”
小孩皱了皱眉,他玉雪可爱的一团小人,偏一副小大人表情,“我妈妈舍得给我买,但我现在不能买,得下个月买,你这个车,能给我留到下个月吗?”
他将这男人默认成卖东西的了。
“为什么非要下个月?”
“因为预算花完了。”
“预算?你还懂预算?”
小孩对他的惊讶有些不爽,这些大人总是觉得他什么都不懂,哼。他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妈妈每个月都给我玩具零食的预算,我想买什么都行,但是花完就没了。”
说着他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的表情。
男人笑起来,笑着笑着却低下声去,轻轻的说,“你妈妈……很好啊……”
“我妈妈当然好了!她说了,做人不能什么都想要,我这个月想要的都有了,这个车就下个月再想要吧。老板,你能给我留吗?”
这个时候才露出小屁孩该有的忐忑来,男人笑笑,“当然。不过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诓我呢,这样吧,你每天来看这车一次,等哪天你不来看了,我就当你不喜欢它了,这样成吗?”
“成啊!”小孩拍着胸脯,“我家离这儿不远,我天天来看!”
门口有人叫他,“平安!安安!快走啦,我们去别处玩!”
小平安应一声,跟那男人挥挥手跑开了。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他跑开的方向,喃喃着:“平安……平安……原来是叫平安……”
他摘下墨镜来,一张比五年前沉稳坚毅的脸,眼中却有情绪翻涌,眼角酸涩,他将那情绪压下,翻开手机看到秦征发来的消息:
江城可能发现你了。
陆廷风眼底冷冽,嘴角一抹冷酷,江城,好一个江城!背地里做的那些手脚,以为他真的查不到吗……
小平安回到家的时候,苏燃已经把饭菜做好,他洗了手就帮忙摆碗筷,苏燃从不会因他年纪小就不让他做这些,在她的教育下,小平安觉得做家务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做起来也并不求夸奖。
母子两个吃着饭,小平安把今天的事跟苏燃说了,又说:“我本来不想跟他说话,妈妈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说话,但他是卖东西的,店里还有挺多人,他要是抓我我就大喊,他也别想跑。”
“不错,想得挺到位。”苏燃乐了,“照你这么说,那人也挺有意思,还真帮你留车啊。”
“嗯!我们说好了。”
因为第二天就是周一,小家伙得上幼儿园,苏燃便早早把他哄睡了,她自己看了会书,又打扫检查了下门窗什么的,便睡下了。
这样又过了一周,日子按部就班,让苏燃奇怪的是,这两日都没有客人,虽说是淡季,但也是冷清得出奇,不过她也没多想。
江城这周都没露面,苏燃隐隐松了口气,那日之后,两人之间到底有些尴尬的。小平安每日都要往那杂货店里去看车,苏燃想着改天去向那店主说声谢谢的好,但去了发现店主是个老人家了,据说小平安说的那男人是兼职的,这会出去进货了。
苏燃便买了些东西出去,往家走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似的。
那并不是被窥视的感觉,那感觉更为复杂,就好像看着她的人,是她极熟悉的……谁。
她步子匆匆,唇角紧抿,艰难的将那清晰压下。
当天晚上,苏燃又做起了梦来,这一次的梦,不只是五年前的了,她看到梦里一家三口的陆廷风和苏冰清,看到苏冰清得意的笑和陆廷风冷漠的脸,她怀里的小平安仰着头跟她要爸爸,忽而那两人脸色巨变,苏冰清抓了她的胳膊,陆廷风抢了她的孩子……
“苏燃,你竟敢偷偷生下他!”
“不……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还给我!”
“你的孩子?”苏冰清尖利地笑,“苏燃!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她低头,就看到自己怀里抱着的一团血污的死婴……
“啊——”
蓦地惊醒,一身冷汗。
身边,小平安翻了个身继续睡,今夜无月,苏燃在黑暗里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她能感觉到涌起的血气四散而开,她伸手给小平安盖了盖被子,就听外面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咚!
一声急似一声。
她一惊,随手披上外套趿着拖鞋出去,“谁?”
“是我。”
江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