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辞弥足珍贵的一句对不起并没有换来宋初年的原谅,因为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和误会已经消耗了宋初年所有的热情和深爱,就算如今误会解开了,她也跨不过那个鸿沟。
她问他:“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真相?既然当年两个孩子都活下来了,米依也没有要挟你的筹码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事实真相,反而要骗我说我们的孩子死在了手术台上?退一万步说,过去五年,整整五年的时间你都可以告诉我,但是你没有,你一直瞒我瞒到现在!!你不知道这五年里,有多少次我梦到过孩子的哭声,有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我想起你的脸,冷漠又狰狞的脸……”
“大哥他失忆了,他认为我婚姻的不幸都是你和米依造成的。当初要不是米依冲出来,他有可能就开车撞死你了!”周慕辞目光猩红地把她压在墙上,语气却柔软无比,“年年,我找不到大哥,他躲在暗处,想要害你随时都可以,我防不胜防。只有让他知道,我们离婚了,我解脱了,你过得不幸他才会收手……”
“我怕死吗?”她揪着他的衣领,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怕,周慕辞,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你不爱我,我怕的是你骗我……”
“我怕!”他一拳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宋初年仿佛能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
他红着眼眶帮她抚去脸上的泪:“年年,是我怕……我怕你受伤,我怕失去你……”
她噙着泪的美眸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这些年,你不知道我多少次希望自己未曾认识过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梦里醒来,我宋初年的人生中不会有周慕辞这个名字,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
“我知道。”他说。
“你不知道!”宋初年冲着他吼:“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你只知道你的选择保护了你最爱的人。可是你问过我吗?周慕辞,当你把我推开的时候,你问过我想不想留在你身边吗?”
“留在我身边?米依这些年就留在我身边!”周慕辞深沉的瞳孔泛着幽冷的光,他问,“你想我怎么把你留在我身边,以一块碑的形式还是一捧骨灰?”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宋初年抽泣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初年哭得没力气了,就坐在冰冷的瓷砖上。周慕辞打横将她抱起,她也懒得挣扎了。两人裹着衣裳就在客厅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周慕辞把兰生送到学校之后就出差了,一直没有回来。兰生当天晚上就被接回了南湾壹号。宋初年还是照旧每天下午去给他上课,宋初年一门心思扑在兰生身上,就像当年追周慕辞一样认真的想要弥补错过的那些时光。母女俩这段时间倒是亲密了许多,但她和周慕辞的鸿沟,却一直横在那里……
苏月汐这段时间带着周延卿也住在南湾壹号,她像个女主人一样,对宋初年处处都万分客气,可是宋初年这心里,却像刀子割过一样难受。
立谦修给她打电话说:“我们这边联系到一个名叫安德森的医生,在唤醒植物人这方面颇有建树,我托朋友去联系过,但对方拒绝了初夏的治疗。不过你别担心,我这边还会继续争取。你最近怎么样?”
宋初年叹了一口气,把她和苏月汐的尴尬处境告诉了他。
立谦修听了,问她:“你没有想过夺回兰生的抚养权吗?”
“谈何容易,那是周慕辞啊!况且……”宋初年垂了垂眸,“兰生在我家住了一晚,被蚊子咬得满身疙瘩。我也想把抚养权夺回来,但就我这样的条件,毫无胜算不说,就算夺回了抚养权,也不能像周慕辞一样给他提供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她把手机开了扬声器丢在钢琴上,一边翻琴谱,一边等兰生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立谦修才突然开口:“初年。”
“嗯?”
“我们结婚吧!”
宋初年捏着琴谱的手指一僵,忘了反应。就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过来,夺走了她的手机。只见神出鬼没的周慕辞握着手机对立谦修说:“她不会嫁给你。”
“周慕辞!!”
宋初年原本想把手机抢回来,可周慕辞却直接挂断了。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苏月汐端着一盘甜点出现在门口,语气惊喜的唤了一声:“慕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宋初年夺回手机往外走,周慕辞拔腿追下楼,最后在门口拉住了她:“你要去哪儿?!和立谦修结婚吗?”
“对啊!你要怎样?给我们送份子钱吗?”她甩开他的手,“还是免了吧,免得你和苏月汐结婚的时候,我还要想着怎样还礼!!”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管你哪样!!我和我的立谦修双宿双飞,你和你的苏月汐莲开并蒂,好得很呢!”
“那我呢?”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身后传来,只见小兰生抱着一本琴谱,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二人,轻声问,“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宋初年面色一僵,倒是没想到兰生会听到。她小心翼翼的上前:“不是的……”
“你们都不要我了是吧?”小兰生后退了一大步,跌倒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眼泪一下从眼眶里涌出来,委屈的说“你们都不喜欢我,都不要我,为什么要生我?别的小朋友家里都有恩爱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连家都不给我……”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苏月汐终于闻声追下楼,小碎步跑到兰生身旁,弯腰单膝跪在地上,捧着孩子的脸:“兰生怎么了?哪里难受?告诉阿姨好不好?”
“苏……苏姐姐……”孩子一边哭一边问,“你会和我爸爸结婚吗?”
“周兰生!!”周慕辞冷声开口,一声暴喝,吓得小兰生咯噔一下,连呼吸都忘了,憋着哭声,憋红了小脸。
苏月汐瞪了周慕辞一眼,把兰生扣去怀中:“慕辞,你看你把孩子吓得……兰生乖,不哭了,阿姨带你去找延卿好不好?”
兰生后退了一步,目光里满满的抗拒。
周慕辞:“听话,去找延卿。”
“我不!”
“周兰生!!你翅膀硬了是吧?”
“周慕辞!!你凭什么这么吼我儿子!”宋初年一把拉过孩子护在怀里,“兰生,我们走!”
宋初年抱起兰生就往外走,周慕辞挡在门口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宋初年正要发火,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一位身着黑色连身裙的老太太走了出来,虽然已是七十几岁的年纪,却保养得极好,花白的头发,并没有刻意的漂染,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不显沧桑,反倒多了几分优雅和从容。她从司机手里接过深蓝色的挎包,轻声道:“这抱着孩子要上哪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