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苏月汐的刀尖扎向宋初年的那一刻,周慕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挡在了宋初年面前。
而这时,苏月汐已经来不及收手了。
锋利的匕首扎进了周慕辞的后背,不偏不倚的扎进了骨肉里。
当周慕辞扑向宋初年时,他的行动比大脑的反应速度更快……
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挚爱的兄弟。等到真正生死关头时,他以为难以抉择的事情,就在那一瞬间做出了选择。
那刀子扎进身体时,骨肉分离的痛仿佛麻木了,他第一反应便是回头,看向周铭辰。
而任谁都没想到,就在千钧一发时,立谦修和叶同安同时冲向了门口那根炸断的绳子,两人齐心合力的吊住了那根绳索。在绳索炸开的那一瞬,周铭辰迅速向下滑了半米,然后又稳住了……
特警迅速展开行动,将苏月汐和阿青一举抓获。
苏月汐已经傻了,在被拷上手铐的那一刻,还在拼命的叫着周慕辞的名字。
宋初年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不知是被眼泪迷了眼,还是药效已经开始发作,她摸到周慕辞的后背,一片湿濡,红通通的血液染满了她白净的手,她边哭边喊:“慕辞,慕辞……你别吓我,慕辞……”
“我在……”周慕辞回头再看向宋初年时,她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眼。
宋初年在闭上双眼前,听到的最后三个字,就是周慕辞说的:“先救她……”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宋初年感觉自己的胃像是被人掏出来又塞了回去。她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光怪陆离,她总听到有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娘,你终于醒了!”兰生脆生生的声音还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宋初年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颗漆黑的小脑袋。
是兰生啊,是她的兰生啊……
她是在做梦吗?还是已经死了?
“娘,你认得我吗?我是兰生?你是不是很难受?”小家伙焦急的扯住旁人的袖子,“快,立叔叔,快帮我娘看看!!”
宋初年的视线逐渐清醒,也终于理清了此时所在的位置,入眼的全是一片雪白,闻到的还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医院?她在医院?!
“慕辞!”她突然翻身艰难的坐起来,却因为头晕目眩而差点摔倒在地,还好立谦修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反手抓着立谦修,激动地问:“慕辞呢?慕辞在哪儿?”
“你别急。”立谦修一边安抚她,一边让兰生把轮椅推过来,“手术很成功,但他人还没醒,不过你放心,刀子扎在右背,已经抢救过来了,只要在二十四小时内醒过来就没事了。”
宋初年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立谦修和兰生把她推到了周慕辞的病房。
周慕辞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根根分明,像是种植过去的一样。宋初年轻轻地摸着他的脸,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脸上。
小兰生好难受,也跟着红了鼻子,贴在她身边叫她:“娘……老周会醒的是不是?”
宋初年泣不成声的抱着兰生,无比肯定的点头:“会的,一定会的!爸爸一定会醒过来的……”
他一定会醒的,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原谅他了,她爱他,余下的下半生,她不能没有他。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他会醒来的,一定会的!
宋初年在周慕辞的病房里待了整整一下午,后来立谦修拿她没办法,便把宋初年的病床也安顿在了一起。这期间俞老夫人来过一次,还带着周延卿。
周铭辰虽然浑身是伤,但还好都是外伤,经过包扎治疗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俞子美待了没多久,就带延卿去了周铭辰的病房。而宋初年就一直守在周慕辞的病床前,不停的跟他说着话。
有时在聊从前,聊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又在畅想未来,在计划等他醒来以后,余生要怎么度过。
可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周慕辞到底能不能听到她的声音……
晚上,俞老夫人又推着周铭辰过来了。
可周慕辞还是没醒,等周铭辰走后,宋初年又趴到周慕辞床前。她牵着周慕辞的手,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塞进他的指缝中,和他十指紧扣。
“大哥刚刚跟我道歉了,他说当年我临产的那个晚上,是他开了那辆黑车来撞我。是依依偷听到他讲电话,所以才来找你的。当年要不是依依挡在我面前,我和兰生有可能都见不到你了……”
她在他耳边碎碎念:“我一直以为依依她背叛了我,可是没想到她有那么多不能言说的苦衷。大哥说,她不是跳楼自杀的,是苏月汐拿延卿的命威胁她的。依依跳楼那天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在天台看到过一个黑影吗?大哥说,那个黑影是他。他就是那时恢复记忆的,他原本想去阻止依依的,可是他来晚了一步,他没能抓住依依,他自责,他说这都是他的错……”
宋初年吸了吸鼻子:“大哥胡说,这明明就是苏月汐的错……慕辞,你睁开看我一眼好不好?我原谅你了,我爱你,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们复婚,你就把兰生交给我,你什么都听我的,你命都给我。我都答应你了,我们都复婚了,你的命现在都是我的了,我说什么你都要听我的了,我命令你……命令你现在就醒过来!”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于是只好假装他能听到。
宋初年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多久,只知道说着说着,天便亮了。
阳光透进病房里,照耀在了周慕辞精致的五官上。精雕细刻的深邃五官,显得越发苍白。比女人还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层淡淡的剪影。
宋初年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
他还是没醒。
八个小时了,整整八个小时了……
周慕辞在和死亡赛跑,而宋初年则在挑战自己。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溃不成军……
俞老夫人带着老张来换班了,可宋初年却执意不愿休息。熬不过她的倔强,立谦修只好强行给她打了一针营养剂。
因为失血过多,外加缺水的缘故,周慕辞的唇色泛白,凉薄的唇甚至起了干皮。她皱眉,起身朝着门外的护士站走去。打了水,拿了一包棉签,想帮他湿润嘴角。
走廊有些长,从这里到护士站,最少五分钟的路程。她却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回到病房门口时,突然看到好几个护士都围在周慕辞的病床前。
病房里,传来周慕辞虚弱又焦急的声音:“我太太呢?跟我一起送进来的那个女人在哪儿?她人呢?”
宋初年手中的棉签和水,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推开所有的医生围拢了过去,然后紧紧地握住了男人的手:“我在,我在这里……”
泪水一瞬间模糊了眼睛,她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了。
看到活蹦乱跳的女人,周慕辞终于安心了。
他艰难的伸手,想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然而却被她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刚碰她时,他动作有些猛烈,这会儿伤口已经再度渗出血来。
宋初年心疼的看着医生重新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后,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
“我怎么会爱上那么傻的男人,明知道那是刀还硬要挡过来,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胸前缠绕了好多圈的纱布,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
男人看懂了她眸子里的关心,艰难的扯起唇角,笑着说:“麻药还没过,不疼。”
“你不疼我疼!我心疼!疼得快要死掉了……”她不争气的擦了一把眼泪。
“死吧!若是将来老了,比我先死也好。”他拉过女人的手,轻轻地摩挲着。
如果白头到老,那么先走的那个人,必然是幸福的。留下的那个,才更痛苦。他习惯了帮她安排好身边所有细碎的小事,没办法想象若是有朝一日他走在了前面,她该怎么办……
他很庆幸这次受伤的人是自己,因为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他应该会疯的。不,是一定会疯的……
昨晚一夜,他虽然没有醒过来。却在一直努力的尝试着睁开眼睛,像是在和死神做斗争。他能听到耳边源源不断的传来她细碎呢喃的声音,她就那样说过去的事情,不知疲倦的说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连呼吸都是痛的。他疯了似的找她……
不过,还好。
还好她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面前。
“年年……”
周慕辞告白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宋初年就突然扑上来,堵住他的唇……
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她比谁都明白,他在她的生命里,是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或许人生总免不了要经历这样那样的考验,可这一刻,她知道,这是要陪她同命运一起抗争的男人,是她坚定不移爱着的男人。
周慕辞紧紧地拥住了宋初年,拥住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他把人生中所有的深情和荒唐,都献给了这个女人,这个他曾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负她的女人。
他碾磨着她细嫩的唇,加深了这个吻,这个他期盼已久,却从未放弃过等待的吻……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