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人不是沈慕烟……
或者说,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那不是沈慕烟。
他抱出来的那人,浑身皮肤皲裂,面部焦黑一片,早已不辨五官,叶临川抱着怀里似人非人的焦尸,被烫的通红破皮的双臂止不住的颤抖。
“慕烟……”
跟着跑出的郑清远见到此状,满脸不敢置信,扑通一下跪趴在地上,他伸手想去触摸那具焦尸,却没想到叶临川竟一下将那尸首扔在了地上。
“不是的!这不是慕烟!这不可能是慕烟……慕烟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
他状若疯癫的连连后退,对那具尸首避之如蛇蝎,“她还在里面,她一定还在里面等着我去救她……”
说完脚下一拧,转身又要往眼看着就要坍塌的草屋里闯去。
“大帅!大帅!您不能再进去了!!”
赶来的副官快步上前,以壮烈之势伸手拦在了他的面前,“房子马上就会塌了,属下不能让您进去!”
“滚开!”
叶临川一脚将他踹出半米远,又有不怕死的属下立马补上,他已经什么都不能思考,脑子里只有救沈慕烟一个念头,这些拦在他面前的人,都在阻挡他,都该死!
他拔出枪来,表情犹如从地底最深处爬出的恶鬼,不分敌友、不问原因、不辨善恶,眼中唯有杀戮。
他抬手欲开枪,后颈处却猛遭重击,强烈的晕眩感让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手还来不及放下的副官,一双眼睛满斥着仇恨和绝望。
“属下自知该死,待您醒来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决不能看着您去送死。”
身后的房屋在那一刻传来一声巨响,让副官正欲挥出的第二次手刀猛然停止。叶临川目眦尽裂的看着草屋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身体和心灵都再也支撑不住,徒然跌坐在地。
“大帅!”
副官慌忙上前想扶他一把,却见他满身烫伤,一时竟不知从何扶起。
“大帅,您,您的伤……”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似乎怎么都烧不尽的火势,双眼被火光映照的血红一片,如走火入魔一般,让人望之生寒。
郑清远低头抚摸着焦尸手上的玉镯,镜片后的眼神忽明忽暗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抬起头来:“先抬回去吧,让梳妆的丫鬟认一下身上的首饰。”
叶临川死死的盯着火海,不动也不言语。哪里需要什么丫鬟认,她身上的每一件首饰、每一块布料都是他当年亲自挑来,陪他走过没有沈慕烟的这么多年。从抱出尸体的那刻,他便已认出了那只手镯……
只是,沈慕烟死了,这个事实,让他怎么相信……
他不去看尸首也不看众人,只从干裂流血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话,“是谁,告诉你她在里面的?”
那嗓音因吸入过多的烟尘而几近嘶哑。
郑清远接过手下递来的布匹盖在尸首上,起身将一人提到叶临川面前。
“说!”
这人正是青涯寨将沈慕烟掳走之人,此时周身被捆绑着,浑身是伤,哆哆嗦嗦的跪趴在地面上,拼命朝着叶临川磕头讨饶。
“大帅,饶命饶命!小的只是将她带到这里,并没有想要她的命啊!我也不知道这房子它怎么会着火了,明明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些事都是老大他吩咐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这把火准定也是他派人放的,和小的无关的,您明察秋毫,就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王副官看叶临川没有开口的意思,过去代为询问:“哪个老大?为什么要绑沈小姐?”
“是垠峰帮的帮主!他咽不下他侄子因为沈小姐而送命这事,一直想着报仇。这次攻城他以为万无一失,就派我们几个直接来劫沈小姐的花轿。说,说……说是……“
他支支吾吾似乎不敢说下去,王副官一脚踹过去,将他脸按在地上踩踏:“说什么!”
“说,说要找一帮兄弟过来好好给她长长教训。还说,看看这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被玩弄致死后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变成厉……”
“砰!”
他话还未说完,郑清远却仿佛再不想听到一个字般,一枪将其击毙,而后犹不解恨般,又补了两枪。
叶临川猛然扭过头开,抬头看他,“为什么不让他把话说完?”
双眼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