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之前奉劝了他一句话,不管是尹尧还是周赫,都没你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
他肯定比我清楚,但一个巨大的圈套谋划正在进行着。只是他自负轻敌信心满满,早已无法喊停。
如果陈深成功了,那不知会经历怎样的天翻地覆,s市乃至g省会发生多大的震动。不敢想象,如果他失败了,那又会怎样……
没有去冷清凄凉的徐薇儿家,也没回叽喳喧闹的宿舍,我在苍穹之上旁边的酒店住了好几天,想要靠近陈深,又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每每踏入小区大门都望而却步。
傍晚回酒店之时,赵瑾康在套房门前将我拦住,我瞥了他一眼把他当做空气,若无其事从他旁边走过。
是的,我还在生气,还在愤怒,还在怨恨,甚至将所有怒气都撒到赵瑾康身上。
“冯小姐请留步,陈深请你回去吃晚餐。”
我拿着房卡的手陡然一顿,缓缓转身,“既然是他请我回去,那就让他亲自来,而不是你代劳。”
赵瑾康靠在墙壁上抽烟,“陈深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头,等你去找他,他现在亲手做好了一大桌饭菜,待你品尝!”
我慢条斯理走到他面前,抬眸望他,“他是想要和我说分手的事对吧,何必这么啰嗦。我这就去,你先走我待会儿来。”
进套房的洗手间待了整整十五分钟,如今只能和陈深坦诚相待了,板上钉钉的事没得选。
我简单地化了一层底妆,开门进入。
陈深精气十足地端坐在丰盛的餐桌前,他听见开门的声音细声问,“回来了?”
今日的陈深比那晚温柔了许多,暴躁愤怒也消散了。他似乎已经想通放下,但又像在嫉妒忍耐。
鬓角何时又长出了几根苍苍白发。
我强迫自己不再细致观察陈深,但仍然端着架子不肯服输,“不是回来了,而是来了。”
一句话便点破了我的坚决想法,让我们一度陷入尴尬的局面。
陈深殷勤地为我拉开座椅扶我入座,“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炸土豆,番茄炒饭,还有——”
我冷声道,“谢谢,我看到了!”
陈深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深呼吸了几下试图调节情绪,嗤笑道,“用得着对我这么客气吗?”
我假装咳了几声故意转移话题,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我们开门见山吧,你听我先说。”
“我想我们应该相互冷静一段时间了。”
我莞尔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面无表情地向他详细讲述我和尹尧的点点滴滴,对他坦诚布公,“是的没错,从半年前你负责的货物被周赫抢的那天起,我就开始和尹尧做起了交易。过年时,顾漓的出现使我们的关系有了第一丝裂缝,我伤心失望,又年少不经事被尹尧勾引,提前回s市和尹尧开始了交易以外的交往。随后你去北方运货,林武预备暗中迫害你,我深入虎穴为你求情深陷陷阱,是他奋不顾身救我。我想过和他一刀两断,可终究是藕断丝连,以至于后来瞒着你去h市度假,回来后又被绑架……这一件件一桩桩事,都有尹尧的参与。”
“我承认我有错,而且一时半会儿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等我反思己过,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回国,一定会展现出全新的自己。”
因为只有干净清白的冯莞,才能配得上正直无私的陈深。
即使这一去可能功亏一篑,即使他暂时不会出现在我的岁月里,即使我们可能渐行渐远。但为了未来更加安稳、彼此信任的生活,我必须去赌一场,赌我能回到曾经,那个纯洁美丽的冯莞。
陈深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因为他对我和尹尧早已了如指掌,他也开始长篇大论,“我在清明节假日收到了那叠照片,触目惊心,但我力量弱小完全不能与尹尧抗衡,我选择忍耐。那日在拍卖会看你们眉来眼去,我便暗自发誓,定要报夺妻之恨。送你的那对耳环的确有监听器,探听了很多尹尧的信息,我毁他货物后他发现了异常,耳环便派不上用场了。后来,我又找人刺杀了他,上演了一场大戏,连你也有参与。”
原来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声势浩大事件主谋是陈深,说来也可笑,他亲手送我进看守所,曝光了胸针里拍到的近照,又眼睁睁任我深陷舆论漩涡。
这样一来,一切都合乎情理。
陈深说得异常冷静,就像是在平和地讲述别人的故事,语气情绪没有一丝高低起伏,“只是没想到,害人害己,尹尧成了最大的赢家,不仅是你的身体,而且连你的心也被他夺去。”
“但你要相信,我和顾漓之间干干净净,我从未在这方面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说完他紧紧握住我的双手,炙热感瞬间传来,进入我的身心我的骨髓。
他眼眶含泪,又在庆幸感叹,“我答应你,我们先分开,不过今日的分开是为了更好地相遇。我的小鸟终于长大了,她试图飞出囚笼,我不如放她自由,天高海阔任她闯,累了倦了随时回来,我会永远为她保留一席之地,我的心永远属于她。”
陈深何时说过这样动人心魄的情话,为了我他破例过多少次了。他辛辛苦苦将我养大,看着我从亭亭玉立的少女长成妩媚多姿的女人。
可我终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居然背叛他,而且还和他的仇人狼狈为奸。
他心中之痛之苦我更是无法体会。
我虽毫无胃口,但还是象征性吃了几口熟悉的饭菜,我哽咽着咀嚼,“陈深,谢谢你能原谅我,更能体谅我。”
可如此好美味的饭菜,未来再也尝不到了。
有些心酸,有些后悔,有些愧疚,但终究抵不过我要分开的决心。
我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这些很好吃,吃完我就收拾东西,该我离开的时候了。”
陈深立刻按住我的手,“不,不是你,该走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