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这一磕额头毫不留余地碰上罗放的眼睛,他痉挛抽痛一瞬间就抓不住她了。
她撞完愣怔了一下,本来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没想到她紧张之下撞偏到他的眼睛,最脆弱也最痛。
沈肆没时间多想,强自保持着镇定往外跑。
罗放是气急之下临时停的车,就在马路边上,但是单向车道,沈肆过不去,没办法只能尽可能的跑,越快越好,离她越远越好。
好在她情急之下也没把手机丢下,惊喜的是冯警的电话不仅接通了,而且还没有挂。
“冯警,我”
她的话终究没能说完,意外不期然发生,一道有如破晓的白光,划破黑夜长空,沈肆适应不了那刺眼的力量,早忘了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
只知道冯警一直在叫她,焦急的,愤怒的,不安的
抬起手臂尽量让那些光直刺她的眼睛,意识到那光束之后是直直冲向她的大卡车,她大脑一片空白,等她缓过来,那远远高出她的怪物眼看就要撞上她。
千钧一发之际,沈肆忽然恍过神来,奋力朝着马路里侧跑去,险躲过一劫,卡车急刹车飞出去老远,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然而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扭转车头车速依旧吓人,沈肆已经拼尽全力跑了,终究体力有限,速度有限。
这条路此时居然空旷得要命,行车少有,容他一辆卡车玩飘移绰绰有余,而沈肆两条腿,跑起来还不够他撞的。
沈肆跑不动了,停下来大口喘气,眨眼间,卡车飞速驶来,此时已不是她眼中的怪物,是吞噬她性命的阎罗化身。
嘀嘀嘀——嘭————
鸣笛声响彻云霄,伴随着剧烈的碰撞嘶鸣,凑成一曲磨人心志的魔音。
一切退散之后,只剩下马路中央侧身躺着的沈肆,血液静静的流她的世界变成了无声,满目的灰败,浓烟弥漫。
她看到很多乱糟糟的脚步,影子,一切都很模糊,渐渐一个跑向她的人清晰起来。
她的意识还在,知道那是罗放,横空骑车出来企图把卡车撞飞的就是他,只可惜卡车离沈肆太近,她还是被撞着飞出两米之外。
罗放飞奔着跑到沈肆身边,想把她抱入怀里,又怕造成二次伤害。
那一刻沈肆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红了眼流了泪,因为她。他伸着手想触碰她却又不敢的样子,竟让她产生了错觉,眼前的人,竟越看越像大哥。
大哥
可即便她在慢慢失去意识,心里十分清楚,这是错觉
“冯警”喃喃叫出这唯一让她牵挂的名字,沈肆闭上了眼,她很累了,特别特别累
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沈肆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人生匆匆而过,她的生命竟短到这般地步,临了她也只剩百般遗憾罢了。
她还没有找到亲生父母,她念念不忘的亲人;没有亲眼看到大哥醒过来,再告诉他一次,她释怀了;她还亏欠冯警太多没有,说好了,忙过这一阵他们就去领证,说好了,一辈子都不放手
可她终究有负于他,如果可以,她愿用余生回报他的慷慨爱护
一切都远了,离她只是一个梦的距离,最怕醒不过来,余生都沉溺于梦境之中。
冯警紧随着着救护车一同到达,现场已经封路,却是两道人墙生生阻截下来的,开卡车的人早已被制服,此时被压着跪在那里,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只是被这阵仗也吓得胆颤,连连磕头求饶。
“冯总。”
“先生。”
冯警走过去,章枫铭和陆升的声音同起同落。
陆升以及他带领的那一帮人是冯警隐藏在道上的势力。
和平时期作为个人分散在南港各个角落,渗透到了各个阶层,大多数还是冯警公司里的员工,以一种严密的组织形式存在着。
但他们并不成帮成派,唯一共同坚定的,就是但凡冯先生的命令,他们都要服从。
这几年陆升一直在外替冯警扩展势力,组织虽已达到一定规模,和当前最得势罗帮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他们都在隐匿行踪状态下,分毫不出风头,像今日这样的行动已实属意外。
冯警没应也没看他们,上去给那跪地的人就是当头一踹,一想到沈肆现在生死不明,他整个人都怒火中烧,揪住那人的衣领,重重的两拳挥在脸上。
那人来之前已经受过一次群殴,此时冯警又是毫不留情,当即就昏死了过去。
冯警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一眼沈肆,让了一堆医生涌上去抢救。
他不敢去看她,怕看一眼他都忍不住要杀人。不是没看过她受伤的样子,只是容不得她有了他护着,还被人害成那种惨样。
冯警以为她是他的软肋,到今天他才知道,她是他的命。
自那日他拒绝沈肆去碰南风的案子,沈肆没有多余的情绪,照常上班,冯警却开始心神不宁。
直到今天下午,邹瑜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沈肆揽下了合作案,和南风那边的人离开了。
不祥的预感慢慢涌现,也在一点点得到验证。
接到沈肆的电话时,他才刚有所放松,但她一直不说话,反而从里面传来了吵架的声音,他的心又沉下了。
早在那时候,冯警就开始叫章枫铭查沈肆的地址,她的手机有定位装置,很快就找到了。
沈肆出事的地方在东湾,他赶不及去救她,又怕罗放丧心病狂,便叫了陆升带人过去,电话里得知她已经逃脱,只要她一直跑,一定会被接应到,哪知,真正要她命的事故,远远猝不及防。
他站起来,用娟布一下一下擦手,表情嫌恶得很,好像打这种人都是脏了他的手,若不是为沈肆出气,他断然不会自己动手。
他看似已经平静下来,眼神阴森森的,任谁看了都退避三舍。
周围的兄弟都面面相觑,他们何时见冯警这么失态过,那股子疯狂谁都不敢拦,只有章枫铭,半点不奇怪。
三年前,冯警回到冯家时,给所有追随他的的人立过规矩,无论做什么,法律是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