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过一会儿就完全浸湿了我,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暖的。我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等着雨停再走,可是此刻我已经出来了,就更加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我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往路边一旁的树下躲了躲。这条路空荡荡的,车辆稀少。我站在树下瑟瑟发抖,看起来别提有多惨。
好在,大概老天爷比较怜惜我,雨的势头总算是小了不少。我抱着肩头,只感觉风稍微从身边一过,我整个人就如同默入了冰窖之中。
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喷嚏。决定在等一会儿,若是车还没有来,今夜我就算走也要走回去。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条路上,除了偶尔零星闪过的私家车,压根就没有一辆计程车路过。抬眼看向身后那片灯火辉煌的别墅区,被雨水冲刷了一次之后,更加显得崭新而明媚,这是一个与我格格不入的地方。我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便坐了下去。
就这样,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猛地咳嗽了两声,只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好似被一把大钳子猛烈的夹着头。疼的厉害。
我抱着双臂,感觉到身体忍不住的发抖。可身体却也因着折腾了一日疲乏的很,歪在座椅上竟睡了过去。
睡意迷蒙之中我,感觉到有人在叫我。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我认不得。努力睁开眼睛,只觉得一束强光照了过来。我忙抬起手挡了挡,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的。
“姑娘,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借着路灯的照拂,我这才看清楚和我说话的是一个老大爷。他手里握着一只手电筒。不知道是干嘛的,穿着一件军大衣,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我猛地咳嗽了一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抬手摸了摸自己,这头可是滚烫的很。
大爷看起来很热心肠。他指了指不远处他值班的地方:“要不你去里头坐坐,这大晚上的寒气可重,你一小姑娘怎么流露街头了呀?”
我摇了摇手,感恩的看了大爷一眼:“不用了,我在这儿坐一会儿,车来了我就走。”
“这里哪儿会有车啊。”大爷听着我的话,好笑的看了我一眼:“这进门的都有车,计程车都不往这头儿来,你就算等到了明年,也兴许搭不到车呢。”
“啊?”我有些迷茫的看着大爷:“那怎么办,我要去哪儿坐车。”
“前边再走个三百米,有一个站台,你啊,明早上走过去就行了。”大爷抬手指了指黑洞洞的远方,我看了一眼,心里头有些翻腾。
大爷上手一把扶住了我:“你这坐一晚上可不行,你这儿有认识的人吗。稍微留一晚上也是好的呀。”
“我……”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摇了摇头:“我不认得这里头的人。”
大爷瞧着我难为的样子,估计也是有些同情我:“那你就去我值班的那个岗亭歇一歇吧,怎么着也比在这里坐着暖和。哎哟,你这衣服怎么还是湿的。”
我脑子一阵一阵的有些犯糊涂,只知道大爷拉着我就往前边走。身上到底是冷还是热我也分不清了。迷糊中,感觉到舒适了不少。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人推了推肩膀。我猛地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着大爷,他手里端着一杯姜茶,飘着浓浓的生姜水味道。
“快喝了。”我这才看清楚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边一个小型的取暖器烘烤着我。我身上的衣服干了大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冷了。我心里突然有些感动。接过大爷的水杯看着大爷:“谢谢。”
“谢什么?快喝了。”大爷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穿着一身的制服看着我:“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我吸了吸鼻子,吹着手边的热气,喝了一口姜茶,辣辣的滋味钻入了喉里。我嘶哑着嗓子看向大爷:“被人骗过来的。”
大爷瞧着我可怜,摇了摇头:“哎,世风日下啊。以后在外可得多一个心眼儿。”
我抬起头看着大爷狠狠的点点头。喝完一杯水,我后背已经冒了一层的汗水。大爷靠在一旁似乎也有了些困意。岗亭空间很小。但是却很温暖。我这心里感觉到暖烘烘的,只是头仍旧很疼。迷迷糊糊之中,便歪在一旁睡了过去。
大半夜不知道几点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和大爷从梦里惊醒。大爷手里握着电筒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便出去了。
我靠在椅子上,脑门儿上一阵一阵的冒着热汗。喉咙里头也跟火烧似的。看了眼手边空杯子,想要找水喝。可这手却使不上来劲儿。
我闭着眼,整个人难受的厉害。耳边嗡嗡响起有人进来的声音。我抬起头来,见到是帮助我的大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冲他笑了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眉头一拧,又靠在一旁睡了过去。
“哟,这丫头发高烧了。”大爷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和谁在说话。
我虚着眼睛,看着那黑色的人影。那人慢慢的朝我走过来。一只冰凉的手探了上来。我抬手觉得这温度正好。靠在墙边泥泞了一会儿。耳边响起一阵沉闷的声音。
“该死!”
说完,我只感受到一只大手攀了过来,十分温暖有力度,将我腾空抱起。我觉得这人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靠在他的肩头便睡了过去。
“梁欢喜。”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叫了一声又一声。
我只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一直旋转的梦里,头晕晕乎乎,就连夜空也被无限放大。风从我脸上略过。却突然又被隔绝。我靠在那人的肩头里。不知道是去哪里。突然梦到很小的时候,我也是发高烧。总是吵着要吃雪糕。
可是妈妈却怎么也不让我吃,那时候我便偷偷摸摸的跑到楼下买了一块雪糕。六月的盛夏。我吃着雪糕,高烧不退,妈妈抱着我跑了一路,才跑到医院里。夏日的晚风吹在她的脸上。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我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抱着我去的医院。
我醒来的时候,只知道她抑制不住的蹲在我的床边哭泣不止。
至此以后我便再也不敢随意的吃雪糕了。
因为我不希望她伤心。
此刻我突然就很想吃雪糕,可是心里又不太敢,一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头就突然有些伤心。我吸着鼻子,不知道自己发着高烧,竟然哭了起来,贴着身前的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看起来真是莫名其妙。
后背上有人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我感觉到好多了,可是这心里仍旧堵的厉害。但也没有那么伤心了。
我抱着那人的手,那种熟悉的味道再次钻入鼻腔,最后安心的进入了梦里。
一夜的难受和冷暖交加。我在梦魇中四处逃窜,喜怒交加的梦里,童年的回忆和许越舟的回忆交替接连重现,让我身心疲惫。我觉得害怕至极。却又希望那一切只是梦。我深陷黑暗,想要寻找光亮,突然一个身影站在光的尽头等着我,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便朝着那个方向拼命的跑了过去。
安静的卧室内,微黄色的灯光照在我的脸上。
一旁的私人医生收拾着药箱看向床榻边上的男人:“若是还没有退烧,明早我再过来一趟,这药下去了大概能够让她舒服一些。”
靳沉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了我一眼,我睡得很不安稳,眼角挂着泪珠。嘴里含含糊糊总是在胡言乱语。
“她这样烧下去,不会烧坏脑子吧。”
“靳总放心吧,不会的。”医生说完,转身往卧室外走,靳沉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药醒过来的时候喂一次,一日三次。”
靳沉看了眼手边上的药,目送医生下楼,转过身又看了眼卧室里渐渐安睡的人,走进屋内,将手上的药放在了一旁。
他的手掌拂过我的额头,眼底里带着一丝隐忍的情绪淡淡扫过我的脸。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卧室。
一道刺眼的亮光刺穿我的梦,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时候。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抬头扫过屋顶,看着这装修风格。随即撑起身体坐起来。
“这……”我抬起手背,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还扎了针。
我怎么又回来这里了。我看着合上的门。我慌忙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匆忙从床上走了下来,可脚下一软,我竟然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我猛地扶助一旁的墙壁。若是今天迟到了,就不好了。
门被人从外推开,见我下床了。靳沉走过来将手中的热水放在我的旁边。
我一把甩开他扶上来的手:“送我去公司。”
“我已经帮你请了假。”靳沉淡淡的看向我。
我吃惊的看着他:“谁让你帮我请的。”
“我自己。”靳沉道。
我觉得头更疼了,拧着眉头看向他:“靳沉,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什么事情都要随着你控制。”
靳沉瞧着我十分不悦的样子。没说什么。
我四肢无力的瘫软到了床上,头上贴着退烧贴,手背上传来一阵隐痛感。我转过头扫过一眼房间,叹了一口气。
我心底埋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竟然还是让他钻了空子,待我想到今天可是我上班儿第二日的时候,我这脑子瞬间就炸开了。慌忙起身寻找手机,可浑身上下是牵一发而痛全身,我隐忍着到处寻找,刚一摸到手机。
就被眼前的人一把给夺走了去。
“你干什么?”我恼怒的看向靳沉。
靳沉静静的将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十分镇定的望着我:“躺着,吃药。病好了,我送你去。”
“不需要。”我埋着头。心里堵的慌。
突然手被眼前的人一把扯过,我被她拉了起来。眼底里带着愠怒望着他:“我告诉你,我不会对你轻易妥协的。”
“是吗?”靳沉眼底笑意更浓,突然打横将我抱起。我惊恐的看着他,他目光离我很近,他看着我狠狠的命令道:“躺下!”
我抬眼无语的盯着他:“手机还给我,我要去上班,我感觉好多了……”
靳沉拿出手机扔给我手:“你去了,也白去。我一句话的事情。”
“你滥用职权。”我吼道。
“我乐意。”靳沉眼底浮起一丝冷漠看着我。随即转身就出去了。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答应你说的事情。”我冲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句。
靳沉淡淡的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一向不喜欢逼迫别人,我等着你来求我。”
我看着他这没来由的自信,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人莫不是又想耍什么阴招儿。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偏头,这才发觉他方才拿进来的是药。我眉头蹙了蹙。端起拿杯热水猛地喝了一大口。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屋外已经放晴的天空。
这说变就变的天气,还真是让人烦躁的很。
吃了两粒药。我从卧室里出去。脚上仍旧没什么力气。这高烧把我的精力耗了大半。我穿着干净的睡衣,也没心思是谁给我换的,反正每次到靳沉这里,他自然都是能够安排的妥帖的。
我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走。不远处的阿姨正在厨房里忙活。
见我下来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你脸色好了不少呢。我给你熬了电粥。”
“谢谢阿姨。”我看向阿姨,难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谢什么呀。你要谢就谢谢靳先生,一大早他就叫我过来,说你病了。让我做点清淡的给你。”
“他?”我狐疑的看向阿姨。
阿姨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没再多说便往厨房里走了去。
我坐在餐桌旁边,实则没什么胃口。一抬头便看见靳沉从楼上下来了,他看起来一副十分悠闲的样子。我眉头不由拧成一团,盯着他走过来。
靳沉倒也并不介意我的目光,看向我坐在了我的对面。
“你不用去上班吗?你又没生病。”我看向他。实则希望和他保持距离。
“我,我也请假了。”靳沉看向我,眼底泛起一丝柔色。
厨房阿姨此刻正好将饭菜端了过来,她给我盛了一碗粥,也给靳沉盛了一碗。
“这个是排毒清火。”阿姨看着我,显得颇为关怀。听她讲过,她女儿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只是一直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我感受到来自她特别的关怀,心里十分感恩。就算没有胃口,也猛地吃了两大口。
“很好吃。”
阿姨笑着便又去厨房里忙活了。靳沉看着我。我吃了一口便不再多次。一点儿胃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