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儿?”靳沉的目光最终还是被吸引了过去,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几年了他一直没有找到过梁欢喜的去向,他有些怀疑的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
“这就是你过来和我谈的条件,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把项目交给你做,唐氏集团这几年一日不如一日,要想得到这个标不太容易的。”
“那就要看靳总您给不给这个机会了?”许越舟一副淡笑的样子看向他,他心里到底还是自信的,梁欢喜果然是靳沉的命门,他动心了。
“如果靳总想好了,我会让人把梁欢喜的确切位置发给你。我就先走了。”许越舟站起身来,没打算久留,走前,他脚步微顿,看向站在那儿的人:“说来,我心里倒是一直有一个疑问?”
靳沉的目光微微扫过他的脸。
许越舟笑了笑:“当初你既然那么在意她,为何还要放她走。我和欢喜在一起五年,她这人的性格我了解,若是不想被你找到,她可以一辈子都不出现的。何况现在满城纷纭说的可都是你和冉小姐的佳话啊。”
说完,许越舟戴上墨镜,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微微的合上,站在茶几边上的靳沉,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向办公桌的方向。他整个人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可靠近的肃杀。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很快那头电话就被接通了。他贴上耳机,眼底里的寒意翻腾,说道:“跟上许越舟,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顺便调查一下,这段时间他都去过哪些地方。”
“是。靳总。”
电话挂断之后,靳沉靠在沙发椅上,他抬手松了松领口的衬衣,整个人显得有些疲倦,从抽屉里翻出了药瓶,他抖了两粒白色的药丸,就着温水吃了下去。这下才感觉到呼吸顺畅了不少,几年前的那场大手术险些要了他的命,好在他运气不错,算是死里逃生。
只不过这药却是断不得,在国外修养了大半年他的身体才算渐渐恢复了过来,只不过公司里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萧照大抵是想毁掉他,才会出此下策,好在他一早就走了防备。萧照这人精明一世,终究却还是对他失了防备。千算万算他大概都没有算到合同上的手脚是自己给他设置的第一步棋。
从当初他为了萧照背上的那条人命开始,他和萧照之间该有这么一出。萧照对他的情谊他并非看不见,可惜这情谊太过沉重,靳沉无以承受,即便他再不经人事,也不会去喜欢上一个男人。他至始至终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一个强者,一个让他变得强大的人,若这个人一旦开始想要操控他占有他,他该做的就是远离和推翻他。
无疑,萧照并没有想到,即便他帮了自己这么多最后落得的结果是背叛。但是靳沉不得不承认,在津跃这件事情上,萧照的确问心无愧的帮了他,而且是不求回报的那种,或许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在合同上动的手脚,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时候,靳沉挖下的坑是吞掉他手上的那一大片产业。
而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十几岁那年初次相遇这个人的时候,有些事情便是注定的。从靳沉选择坐上了这个陌生人的车开始的时候,他没走的一步都没有退路。
无论是第一次在萧照的带领下看着他的手下打人揍人甚至是杀人。萧照就好似一个可以宣判人生死的神,而靳沉想要无限接近,最后他的野心是想要吞下这个神。而他多年的蛰伏和隐忍,让他终究还是做到了。
那天,阳台,昏沉雨天。
萧照手指夹着一根烟站在天台的尽头淡淡的望着烟雨色的天空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靳沉两只手紧紧的捏着一根烟,淡淡的吐出一口白雾被风吞噬。淡声道:“我无心伤人,我这个人只看利益,不管生死,可你非要弄脏我的手。我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跟着我,总有这么一天。你不是不知道。”身侧的人脸色微白,眼底里藏着愤怒,可望向身侧的人的时候,却还是没能全力发作。
“跟着你,也不过是为了让我在那片好过一点。你调查过我不是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到底是谁。”靳沉淡淡的回应着无关痛痒的话,好像以前的那些经历即便惨痛,此刻说出也已毫无知觉。
“就算我调查过,可我也没有揭穿你。”
“那是因为你不想揭穿。否则你怎么会让我背上一条人命。这些年每当面对那孩子的外婆,我都十分自责。原本他也不过只是想多挣点钱,可你不给人活路。”
“那是他自找的,那片儿不是别人弄我的人,就是我弄别人的人,大家只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所以你就让那人来找我……还特意为我准备了一把刀。算了,不说这个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你影响那么大,再说那致命一刀也不是你捅的。”
“我当然知道,那致命一刀,是你让别人捅的。”靳沉静静的偏过头来卡箱身侧的人,萧照的目光微顿了顿,而后捏起烟放入嘴边:“所以,这是你对付我的理由?”
“是,也不是。”靳沉吐出一口烟,看向远处低矮的房屋:“你手头上的那些借贷公司是我找人弄的,不怪你大意,你手头上的人也只看利益。谁给钱就替谁办事。这些公司现在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你签下的合同是转让书。”
原本该愕然大怒的萧照,听完这件事情,心头却平静如水,作恶好年,黑吃黑他不是没有干过,如今被眼前自己如此重视的人算计。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可是他突然也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没有那么在意这些利。
他淡定的抽完最后一口烟看向靳沉:“这些年我得罪的人也不少,你消息一放出去,来找我麻烦的人可不少。看来你真的很恨我,但是我不怪你。我觉得咱俩真的奇怪,那日在巷子口里,我一眼就看中了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不是。”靳沉抬眼看了一眼身侧眼底里盛了些许期待的人,目光冷峻如常:“当初我被那伙儿人揍,可不就是你安排的人吗?”
最后一丝期许被风冲散,萧照嘴角的笑终究变得有些寡淡。他轻叹一声。靠在天台的围栏上,说来,那个掩在巷子里的小酒吧他基本上是不去的,只不过有一天他因找人去了一趟,一眼就瞧见了吧台边上那个清俊的少年。他和其他人一点儿不同,目光清澈沉静,整个人只是默默的给来往的客人递酒。
他找人打听到了少年的名字,暗中调查了他的身份,惊讶他是靳氏集团的大公子,心下不由觉得惊讶,对这个人的兴致却愈发浓厚了起来。他找人多次给他找茬儿,让他日子有些不好受,自己去总是默默的在远处观察他的反应,说来,他还真是喜欢看他一脸隐忍的模样,明明有脾气的很,却能够忍下来,实则一点儿富家子弟的样子没有。这让他对他多少有了几分好感。
那天的事情,实则也是偶然,一直和他作对的死对头来闹事。不巧靳沉惹了他们的人,也算借题发挥。那几个人推搡着靳沉到角落里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他带人过去帮忙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早早离开了。
看着浑身是伤,一脸落魄的靳沉从角落里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看起来真是狼狈,可那双眼睛却仍旧好看得让他挪不开眼睛。
他想若是可以,他真想一直看见他。他忍不住对他勾了勾手,让他惊喜的是,靳沉没有犹豫太久,就走向了他,这真是世纪性让他难忘的一刻。
以前他总爱跟着叔叔们去国外寻乐,二十几岁他的生活并没有多糜烂,他的确不喜欢女人,与其说是不喜欢女人,不如说是因为他更喜欢男人,那种直接无需调情的接触总能够给他带来快感。可是遇到了靳沉,他突然被勾发出了想要一点点融化了他的心性。这种感觉他前所未有,却也让他跃跃欲试。
只可惜,无论他百般讨好和显示,身边的人从未对他有过更多的非分之想,甚至好像自动过滤无视他的所有反应。
直到后来,他匆匆出国。他屡次想要拖人联系上他。却无果,直到他再次回国出现了他的视野里。直到后来,他听说他的公司出事,他旁敲侧击得让人过去给他带话,最后他终于见了自己一次。他无条件了想要帮津跃,可靳沉却并不无端接受他的好意,非要和他走正式渠道。他本就是想要帮他,却不想,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看在当初你帮我的份上,我送你出国。”身侧的人突然开口。萧照的思绪被收回。他看了看一旁的人,没说什么,脚边的烟蒂已经满满落了一地。
靳沉离开天台的之后,他抽完最后一口烟,给靳沉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靳沉才接起来。
他握着电话,好似初次见到他的时候那般,可是明明他也快三十好几的人了,他看着茫然无一物的前方,淡淡开口:“撇开你不想要的那些东西,我就想问问你,你从来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好兄弟过。”
半响,电话那头沉默得没有一丝风声。
“那人还活着之前,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兄弟的。”
“好,我知道了。”萧照没再多问,收起手机,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扩散到了嘴角。他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狠狠的吐出来。风衣被天台的风吹的狂乱舞动。远远地看过去他就像一颗树一般,在天台站了许久,最后才离开。
许越舟再次来到津跃的时候,整个人显得轻松惬意。靳沉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楼氏的那个案子,靳沉给他做了。
坐在沙发里,许越舟十分感激的看了一眼靳沉:“靳总真是大度,即便我们之前有过那么多的前嫌,你还是愿意把案子交给我做。我代表唐氏真是十分感激你。”
靳沉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椅子上,淡笑着看向许越舟:“一个案子而已,交给谁做都可以,就当这份大礼是我给许总荣升为父亲的一份贺礼了。”
听到这话,许越舟的脸上不自然的露出一份尴尬,随即忙笑道掩饰:“靳总消息真是灵通,真是什么也忙不住靳总啊。”
靳沉抬眼看向他,伸出手来:“案子给你了,我要的东西呢?”
“当然,都在这里了。”许越舟忙翻出自己带过来的一个纸袋递给靳沉。
靳沉从纸袋里翻了翻,眉头不由微蹙:“这是哪里?”
“听说是在附近了一个南江渔场里,这是我派过去的人偷拍的,虽然照片不太清楚,不过侧脸看起来和欢喜倒也有几分相似,只是我再找人过去的时候,没人知道梁欢喜这个名字。”
“确定是她吗?”靳沉疑惑的看向许越舟,论照片上看,拍的都是侧脸,距离又比较远,无法断定那人就是梁欢喜,可是这几年他一直在派人打听她的消息,却始终没有音讯。他不敢轻易放开任何一个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我了解的大概就是这些了,若靳总需要更多的了解,我还是会派人继续调查的。”
“不用了,这些够了。其他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找。”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许越舟说完,恭敬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合同,拿起来放进了公文包里。靳沉盯着他,没有说什么,直到他离开。他才再次看向那几张照片。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助理小郑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掐着眉头显得有些头疼的靳总。
说道:“靳总,您就这么把案子给了这个许越舟,要知道,当初他可是给咱们津跃设了不少绊子啊。”
靳沉似乎没有听他的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小郑:“安排个车,我要去南江渔场一趟。”
“哎,好勒,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给我安排车,我自己开过去。”
小郑不知道靳总这是怎么了,不过靳总交代的事情他不敢轻易不听从,抓过身忙走了出去。
……
靳沉开着车一路往南江渔场的方向行驶,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过去,实则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也不过是许越舟为了拿到案子故意找人拍成这样的,照片的真实度都有待考究,可是他的心里就是十分的焦虑。
当初她突然离开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身体康复之后,才发现所有关乎她的人和事都好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盯着屋子里那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心里头五味杂陈。
对于梁欢喜的感情,他一直说不清楚。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也正是他做好准备设计萧照的开始。梁欢喜的突然闯入他的生活,着实有些意外。说来这个女人也算不上特别的姿色卓越。好看的女人他看过不少,心动的缺一个也没有,无疑梁欢喜也不会是特别的那一个,不过好在她总算也是看着挺舒服。
他是一个不太喜欢在感情生活里浪费太多时间的人。从他开始打算一点点清除掉身边那些早该消失的人开始。他就已经摒弃掉了许多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的时候,这个女人总是突如其来的闯入她的视线里。
第一次,她为了一个男人被骗,第二次,却又是被人骗,还差点被拐卖,三番五次,在他觉得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女人蠢过她的时候,他却有些多管闲事的帮了她不少事。实则一个女人并不帮了她多少,可是他却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优点。最后事实证明,她的确没什么特长,就连勾引人也不过是酒后之后,嘴里还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这种女人,怕是在遇见一次,他也会无视掉才对。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在意她的动态。无论是她需要帮助,还是需要依靠。他总希望这个女人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
可是偏偏这个女人倔的很,简单的事情被她弄的复杂。
他骗了她结婚,她迷迷糊糊的答应了,却又好像总是并未如此安定。他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可她似乎真的是不太明白,还有什么比一个结婚证更加具有承诺的。直到,她真的走了,冉新月把她的话重复给了自己听。
可他的身体没法支撑着他立马回去跟她解释清楚,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却早已杳无音讯。
而津跃的情况却也需要他迅速的掌控起来了。
直到,五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流走。他竟然一丁点儿关于她的消息都未曾有过,好像这世上是从未来过她这么一个人。
远方的红灯跳转。靳沉停下车静静的等在白线后面。他双手握着方向盘,视线盯着前方。看向红灯上的时间静静的流走。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点了接听。蓝牙耳机里传来冉新月的声音。
“我回国了,请我吃饭。”
“今天不行,明天晚上。”
“好。”冉新月应了一声又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因为你,好多优秀男人都不敢靠近我,你知道不知道我桃花都要被你给吓跑了。”
靳沉嘴角勾起一丝淡笑,回到:“若真是喜欢你,区区一个我拦得住吗?我可是听说前几日你在夜店里,和好几个金发公子玩儿得不亦乐乎。”
“得了,你可别造谣我啊,我可是纯情的很,再说了金发还公子,明显不是我的菜啊。行了,不和你瞎贫嘴了,我就通知你一声,明天的饭记得啊。”
说完,冉新月便挂了。红灯恰好跳转,靳沉踩上油门,车往前开去,他目光漫不经心的滑过板马路的方向。静静的开着车。突然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回过头试图看向方才扫过的那个方向。可无奈他没法立马停车。此刻车水马龙,他只好迅速的将车绕道了另外一条路,再次将车给绕了回来。可再次回来的时候,方才的地方再也寻不到那张熟悉的脸。
靳沉不由失声笑了笑:“我这是怎么了。若是她在这座城市,我早就该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