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路,气了一路,车内实在沉闷得很,司机将广播打开来,调到新闻频道,苏三三一脸不悦的望着窗外,听着广播里播报着一些当地新闻,她起初也只是有意无意的听一点,忽然听到她们写的寻人启事的广播,她连身子都坐直了,仔细的听,原来真是自己写的那条,她阴霾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想着韩亚纶真正的是料事如神啊,说过一会儿就播,原来就真的播了。
回到酒店,琪琪无所事事的坐在床上看杂志,见到苏三三神清气爽的走进来,忙丢下杂志就跑到苏三三面前来急急的问:“怎么样?三三姐。”
苏三三将包往床上一丢,大声说:“我刚才在路上已经听到广播了,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这两天应该就可以找到吧,必竟这个城市也不是很大,通过这种方法还是有一定的效果。”
两人的担心这才落了一些。因为心里装着有事情,也没心情出去玩,只是待在酒店里整天看电视,盯着看一些滚动新闻有没有她们的信息,不过电视台的人还算守信用,晚上也播民,白天也播,只是过去了两天仍旧没有那个老师的消息,两个人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几乎要泄气了,心情由希望慢慢到失望,难道那个老师已经离开S市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杜可蓉又去哪里呢,两个真是没办法仔细的去想这件事,一想,就眉头纠结,苏三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如果这个办法实在行不通,哪也是天意了,正想着如果晚上还没有消息,第二天就打道回府了,可是在苏三三半睡半醒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来,她几乎是本能的从床上跳起来,拿手机一看,是本地号码,然后欣喜期待的接起电话,电话那端是个低沉淳厚的男声,开口问是不是苏小姐,苏三三握着电话,一边点头一边连连应是,等她接完电话,已经是欣喜若狂了,旁边的琪琪也是高兴得要命,“找到了是不是?”
苏三三点了点头,然后与琪琪即刻出发前往那个徐老师的地点,还是原来的孤儿园,只是已经破旧败落,里面已经没有多少孩子了,但是看到她们两个漂亮的姑娘,马上围观过来,苏三三问孩子问徐老师住在哪里,孩子们给指了一个方向,她们去到徐老师宿舍时,看到徐老师正在收拾东西,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便快步走进去,徐老师一看到她们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淡淡的问了一声:“来啦!”
苏三三和琪琪异口同声的问:“可蓉呢?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徐老师颓然的点了点头,慢慢说:“你们跟我来吧。”
苏三三与琪琪跟在徐老师的后头,两人一边走一边面面相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胸腔里蔓延开来,徐老师人高步子大,走到前面去了,苏三三心里像打鼓一样七上八下的,她心里有一种感受让自己特别难受,憋在心里发慌,紧赶几步走上前去抓住徐老师的胳膊惊慌的问:“你告诉我们,可蓉姐究竟怎么了?”
徐老师面无表情,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淡然的答:“她去了!你们如果想见她就跟我来吧。”
这个猜疑被证实以后,苏三三反而镇定了,而琪琪却也赶上来,满脸悲容,捂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徐老师带她们走的地方越来越荒凉,后来转了一个弯,又走了十多分钟,到了一个新坟前面,潦草而寒酸的碑上写着:“杜可蓉之墓。”苏三三想象了很多遍,总以为下次还会再见面,虽然她的精气神可能不太好,可是还在这个世界上,想看总还是看得见的,可是没想到,不过才几天的时候,等她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居然已经只是面对这块冰冷的墓碑,且这样孤单而凄凉的在这样的荒山上,她生前是个极爱热闹的人,可是死生埋在这样的地方,不会孤单寂寞吗?
苏三三与琪琪看到那块墓碑的时候,本来心里早已有心理准备的,可是还是震得身子不由自由的发虚,今次再见,原来已经是天人永隔了。琪琪蹲在地上哭泣,苏三三也没能控制住自己,只是捂着嘴哽咽,她大约是知道自己的劫数已到,所以才来到这个令自己终生不能忘怀的地方来停留是吗?是不是曾经想过也许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个城市的一份子,可是不想到造化弄人,去颠沛到乡从事了最令人不齿的营生,明知道再也回不去,明知道这不过是自己青涩时间一段美好的回忆而已,却也要这段回忆陪伴着自己长眠于地下对吗,可蓉姐?
徐老师的表情是复杂的,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黄昏里渐渐西沉的落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苏三三与琪琪站在杜可蓉的墓碑前鞠了三个躬,然后才随着徐老师离去,徐老师知道她们可能还没吃饭,也没有征询她们,就直接带去了一个小酒馆,叫好酒菜之后,然后才慢慢的说起杜可蓉的情况。
原来那天见到杜可蓉的时候,是一个陌生人送她来的,后来见她还给了那个人几百块钱,大约是请人帮忙找的吧,那个时候,他正在家里给第二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做木推车,就看到了个骑着三轮摩托的男子载着一个穿着厚实的女子来到她的家门口,他走近了认了很久才认出她来,那时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颧骨高高的凸出来,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她一从三轮车上下来就在他怀里倒了下去,她已经轻得很,他只好将她抱到自己家里,妻子出去买尿布去了,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女子,差点跟他吵一架,后来经过他耐心的解释才松了一口气,本来也是个善良的人,就在家里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照顾她,可是她竭了一个钟头,醒过来后执意要走,叫他送她去一个地方,他送她去了当年的孤儿院,还是她曾经住过的那间房子,不知道已经住过多少人了,早已改了格局,幸好当时没人住,所以院长才安排她住了进来,她跟他讲了很多离开孤儿园以后的事,她一直在他怀里哭,哭累了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继续哭,她又断断续续的说起了从前的事,他听了觉得心理难受,他从来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不善表达造成了一个女孩子失误的前程。
杜可蓉还小的时候,曾经那样喜欢过他,把他当成自己生命里最重的要人,希翼着盼望着自己有朝一日长大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就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可是却看到了他与另外的女人走到了一起,当天夜里,她将自己好好的洗了一遍,还涂了一点花露水,怀揣着一个少女的梦想,来到他的宿舍,他正在备课,她敲门,他打开来看到她的时候,有些犹豫的把她让进来,给她倒了水,她坐在一边,紧张的转着手里子,她那样善于表达的人,跟他拘在一个宿舍里却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一边备课一边头也不抬的问她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她却说需要他安抚一颗青春萌动的心,他当时吓了一跳,叫她不要胡说,赶紧解释,他们这一辈子只能是师生关系,不可能成为恋人关系,单单撇开了他是她的老师不说,就是在年龄上,他也大出她那样多,所以根本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她居然在他面前将自己脱得精光,站在他面前,语言成熟得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只要征服了他的下半身就征服了他的整颗心,可是他无动于衷,因为天气有点凉,他把她的衣服捡起来给她一件一件的穿回去,跟她说不要作贱自己,可是她转身就跑了,第二天就离开了孤儿园,后来去了哪里,大家都不得而知,原来已经流落到远方,堕落了自己。
徐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悔恨自己当初不知轻重的拒绝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而影响到她后来的这样不堪的生活,一个晚上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喝到最后有点高了,才爬在桌子上呜呜的哭起来,苏三三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哭得这样哀恸,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仿佛是受了他的影响,也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徐老师一边哭一边自责,苏三三接着他的话问他:“你爱过她吗?”
徐老师抬起头来,擦干自己的眼泪,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缓缓的说:“我如果说不爱,你们肯定觉得她一辈子心心念念的记着我,是我太过薄情,可是我是喜欢她的,那种老师对学生的喜欢,她是个很聪明白女孩子,又最有灵气,虽然脾性不太好,可是也无大碍,我想只要加以好好引导,长大了也必成大器,可是我不知道,她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从此放逐自己,你们不知道,她来找到我的时候,也是跟她坐在这个小酒馆子里喝酒,她的身体已经容不得酒精的刺激,可是她还是坚持着喝,说再不喝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病,只知道她很虚容,精神很不好,几乎是说几句话就是歇几分钟,她边哭边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情,然后说到与我之间的点点滴滴,其实我对她和其它的小朋友都是一样的,却不知道她从小就那样感恩于我,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你我对她那样好过,我觉得心里特别难受,这是怎样的女孩,究竟失去过什么了,那样迫切希望得到别人的关心,可是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我已经一点忙都帮不上了,她后来告诉我她得了什么病,我更加的痛恨我自己,是我悔了一个原来纯真美好的女孩。
她去的那天是在我怀里,说自己没有想到还能真心得到一个男人的怀抱,说她自己想要埋到我带她们去春游的时候,在那里待过的那座山上,她怀念着的我所不知的一切,等到她的身体在我怀里渐渐的冷却,我才知道,我是个罪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苏三三与琪琪听了都捂着嘴巴流眼泪,生怕自己的哭声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好努力的压抑着自己,苏三三觉得心是那样疼那样疼,这就是杜可蓉一直就认为不完美的人生,她一个人在那边苦苦的念着,可人家已经照常的结婚生子,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却也是美满幸福的。
这是何苦呢?
回到了B市,苏三三一直无法从杜可蓉的事情里抽离出来,每个熟悉的人从她身边离开的时候,她都是要沉沦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那个人不再你生活里的这个事实,她看着自己手里那本袖珍日历,那个红色的截止日期已经迫在眉睫,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想要的自由就在眼前,可是她却犹豫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卷恋什么,是种模糊的情绪,她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泥潭里,越挣扎却越是无力挣脱出来。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天边红彤彤的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映得整个天空都是紫霞满天,这么美的落日,却也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沉到山的另一边去。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琪琪已经回到家乡去了,她在这个城市里是真的成了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人,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多余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的未来,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路应该怎么走,只是这样每日每日的消耗时间吗?还有十天就要离开韩亚纶了,这是自己曾经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离开之后自己还能去哪里,究竟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