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胡安西看着镜子里的厉鬼轮廓逐渐清晰,慢慢的,她由一个幻像变得真切起来,再后来,她从镜子中脱离出来,向我们飘来。羽光哥哥将蜡烛挨个点燃,摆成一个圈,这里现在完全用不上我的雕虫小技,我只能和胡安西瞪大了眼睛看我哥哥如何捉鬼。
点燃蜡烛以后,在镜子的反射下,虚像实像重重叠叠,看得我们眼花缭乱,有趣的是,这个蜡烛阵的作用就是迷惑厉鬼,让她失去方向感,再瞅准时机下个定身术,如同瓮中捉鳖。当然了,这是对我哥哥来说的,若是实力尚弱的我来做,搞不好就是我自投罗网了,到时候又得跟胡安西逃命。
胡安西拉拉我的衣角,问到:“什么时候好啊?”
我连忙拉住他,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别出声。
他便乖乖地闭了嘴。现在是关键时刻了,那个厉鬼似乎已经开始自己被法阵困住,但是她此时看不见我们,就只能大吼到:“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休想把我困住,我等了千百年才等到今天,只需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我就可以再做女人了!”
羽光哥哥在旁边盘腿坐着,静静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不过一会儿,便倏地睁开眼睛,手快且有力度地砸碎身旁的陶瓷葫芦,一股酒味在空气中弥漫,我虽学艺不精,但也能知道这是驱魔用的黄酒。
果然,那个厉鬼开始发出更凄惨的叫声:“不,住手!”
羽光哥哥充耳不闻,闭着眼睛继续做法,我们眼睁睁看着她身体由透明变得越来越小,羽光哥哥拿出和胡安西方才捉奴才鬼魂用的相似的茶壶将她的鬼魂吸入壶中。
盖上壶盖,羽光哥哥从容地熄灭蜡烛,一只手扶着地慢悠悠地站起来,一只手收工具,一只手伸来刮了刮我的鼻梁,开口道:“臭丫头,心放肚子里了吧。”
我摸了摸鼻梁上他摸过的地方,不好意思地开口笑到:“对不起啊哥哥,妹妹都这么大了还给你添麻烦。”
羽光哥哥转过脸来温柔地说到:“别跟我客气了,给我添麻烦的才是我亲妹妹小曼。我要赶快回去了,出来时间长了耽误修行进度。”
我和胡安西跟在羽光哥哥身后,送他离开,胡安西突然很老练地来了一句:“慢走啊哥哥,有空再聚。”
我惊讶,拍了拍他:“胡安西,谁教你那么客套的话?”
胡安西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你们人界不都这么寒暄吗,我听来怪有意思的。怎么了,我用的不对吗?”
我哭笑不得,只得回答他:“没错,没错。”
羽光哥哥已经走出去几步,听到胡安西这样好笑的道别话语,又转身返回来几步,学着他滑稽的社交方式,拍拍他的肩膀,故作严肃地说到:“好妹夫,好好照顾我妹妹啊。”
胡安西一脸接受使命般地点点头,对着羽光哥哥的背影答道:“好的,哥。”
我捂着嘴在一旁偷笑,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好啦,走吧。”
我俩的休假因为这个插曲草草结束了,胡安西十分不甘心,回胡家的路上一直缠着我,跟我说:“为什么不能再玩几天嘛,我肯定乖乖地不闯祸了。”
我面无表情地拒绝他,说到:“我可被你搞怕了,万一真闯了大祸,我可后悔都来不及了。再者说了,胡安西同学,你修行进度本来就紧张,早点回去对你是好事,我这可是为你考虑。”
胡安西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道:“好吧,这次我理亏,就听你的了。”
不过几日,我们“旅行”回胡家问候了胡三太爷,又去跟我爷爷报了平安,顺便确认一下他不知道我们闯出来的祸事,才安心地回到咖啡厅三楼,继续接生意准备修行。”
这不,我和胡安西又百无聊赖地坐在咖啡厅的柜台跟前,等着面前的门被人或妖推开,给我们修行的机会。就在我托着下巴,头一点一点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店门终于被人推开了,来人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神色慌张,定睛一看吓我一跳,他的脸上、脖子上、胳膊上都有被抓伤的血痕,有的抓痕出血液都还没有凝固,想必是受的新伤。
我关切地站起来迎接他,招呼他坐下来,还给他倒了杯水,胡安西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一口气喝完我给他倒的睡去,用胳膊粗鲁地抹了嘴上的水,才有点气喘地开口说道:“我…我…我被猫给抓了。”
胡安西和我听罢都停顿了一下,我开口跟他解释道:“那个,先生,你知道我们这里是干嘛的吗,被猫抓了应该去打疫苗吧?”
男子摇摇头,很急又表达不清地跟我说:“抓我的这个猫,它又不完全是个猫,本来是个老太太。”
听到这里我和胡安西对视一眼,开始起了兴趣,胡安西问他:“怎么回事,你别急,详细跟我们说说。”
那男子冷静下来跟我们说明情况:“是这样的,我弟弟的老母亲前段时间去世了,按照村里的习俗是不火化的,留全尸进棺材,然后埋到坟场去的。可是下葬的前几天办葬礼,装老太太尸体的棺材开着盖子摆在灵堂里,这时一只猫突然冲过来跳到棺材里了,大家还没想着赶快抓猫,就看见老太太直噔噔地从棺材里坐起来了,给我表弟吓了一跳,又有点高兴,但是喊她妈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不应了,就朝人群扑过来。”
我和胡安西对视一眼,感觉事情有点奇怪,果断对男子说:“你带我们去现场吧,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再帮你们驱魔。”
男子连声应下,一刻不敢耽误地带我们赶往事发现场。
一路颠簸到了村子,灵堂里,只剩下空空的棺材和互相拥抱着抽泣和吓得瑟瑟发抖的人们。我问男子:“老太太呢?”
男子回答说:“老太太当时就失了控,不停的伤人,还好被我们控制住了,关在我表弟家后院的铁笼子里。”
“快带我们去看看!”没等我开口,胡安西急切地说到。我很欣慰,这小狐狸如今对修行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徒步到了他表弟家,后院里果然看见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的人时不时地冲撞着笼壁,把周围的人吓得闪躲不及。
我和胡安西小心翼翼地接近这个笼子,突然老太太猛地一转身朝我们的方向撞来,我被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抚了抚胸口,我猫着身子探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这老太太的脸一半是猫脸,一半是人脸,人脸的一边也是尸体发灰的颜色。
我对胡安西说:“猫是有灵性的,可能是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到了老太太的尸体上,导致炸尸还魂。”
胡安西被我的说法有点吓到了,哆嗦着嘴问:“这么诡异的事吗,我能做什么啊曼曼。”
哟,竟然是这个问法,如此自觉上进了吗。我有一种自己的宝贝终于调教出来的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我表面维持正常,不透露出我对胡安西进步的欢喜之心,怕他太小孩子气会因此骄傲,那就一切都前功尽弃了。我清了清嗓子说到:“那也不难办,大不了是把老太太身体里的脏东西清掉呗,到时候归还你们尸体,再重新举行葬礼吧。”
在一旁一直为发声的一个男子突然冲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吓了一哆嗦不说,胡安西还条件反射地挡上来。
我拍拍胡安西示意他让开,胡安西才慢慢挪过身子,眼神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愁眉苦脸地开口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妈还是不能活过来吗,可是她这不是能动了吗,你们能救救她吗,求求你们了。”
我轻叹了一声气,拿掉男子抓着我的手,对他解释道:“生死大事归阎王爷管,我们可插不了手,你母亲现在能动,是被不干净的鬼魂驱使着,不代表她是活的,她死了这个事情是板上钉钉的,我们也无能为力。”
男子听罢在旁边淅淅沥沥地哭起来。
我和胡安西走出后院,边走边商议这这个差事该怎么做。
我说:“驱魔倒不难,难的是不同的魔祛除的方法不一样,我现在看不出来这是哪门子魔征啊。”
胡安西不可思议地感叹道:“竟然还有这个门道,那你可能想到什么法子查出来吗?”
我说:“有是有,但是不在我的脑子里,我得回去翻翻书。”
胡安西听到这敲敲我的头,说到:“你看你,可得好好学习咯。”
该死,又给他找到机会嘲笑我了。
胡安西陪我回到孟家,我爬着梯子在我家巨大的藏书阁翻找文献,胡安西在一旁来来回回地踱步,等得不耐烦了问我:“曼曼,你还没找到吗?”
我没空理他,专心看书,终于在我都要看花眼的时候,找到了需要的内容,我欢呼:“啊,终于找到了!原来是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