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老妈不在自己的别墅。上官源泉那儿有来了大批的客人,要待两三天,人手才够,所以她临时被叫去帮忙。在客人停留的期间,老妈必须上官源泉那儿的别墅。
  老妈一不在,家事和做饭这些事就落到我们三人头上。盖颁勋也走了,光是准备三人份的食物很麻烦,所以提议干脆在外面吃是很自然的事。
  和他们一起一直都是决定了就马上去做。一分多钟后,就决定在万平饭店的餐厅找常载波四人一起共进晚餐。欧阳少康马上去打电话通知常载波。
  那个晚上我穿的衣服相当滑稽。虽然出发出前欧阳少康说,那家饮食店说是饭店但是比较像是度假村风情,所以穿T恤和牛仔裤也不为奇。但是上官清扬的意见却正好相反,她想把我好好打扮一下。
  一回到别墅,上官清扬就把我叫到卧房,打开衣柜,把时装一件一件拿出来往我身上比,一面开心地说好看、好看。
  尽管我说老师也说穿平常的衣服就行了,但是没用。上官清扬在挑出的时装中选了一件大胆花样图案的洋装,“穿逡件,绝对适合敏慧。穿穿着。”
  适合?没有错吗?那件衣服的大小虽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让我感到要是穿上它,会觉得全身好像是赤裸裸的。
  那是件把身体线条一展无遗的衣服。那是我绝无仅有的一次把自己的乳房、臀部和腰的曲线,毫无遮掩地摊在别人眼光前。衣服是黑底带枯色和黄色的小花,本来的配色就很花。裙子短到只要一不注意,大腿就会完全露出来。我想,如果穿泳装进寺庙还没这么惹眼。
  但是欧阳少康和上官清扬两人嚷着好看。我想都不敢想在欧阳少康眼里自已是什么样子。我那时才二十出头岁,加上平常过着营养失调的穷学生的生活,所以身上没什么赘肉。要是有什么值得赞美的地方,我看就只有这一点。我的身体的曲线越是暴露,越是看起来像是还没发育完全的女孩,一定是感觉起来很不自然、硬梆梆的。
  常载波在万平饭店的大厅迎接我们,他穿着白色麻质西装,看起来有点高不可攀。上官清扬穿着很有气质的米色丝质无袖装。欧阳少康则是穿着纯白的衬衫还有紧身的牛仔裤。
  在饭店大厅有许多前来用餐的旅客,欧阳少康夫妻和常载波不停地向熟识的人打招呼。
  欧阳少康夫妇真是有作派。每次我回想起那年春天,第一次与他们相逢的情景就会胸口一紧。不管跟谁打招呼,欧阳少康的手一定搂着老婆大人的背或腰。上官清扬则是挺直着背,一点都没有卑屈的样子堂堂地站着,也不会特别奉承地与别人谈笑。
  在一旁的上官清扬笑容可掬地说些应酬话。不知谁往我这看,带点惊讶的表情。欧阳少康马上介绍说,“我的新秘书。老婆大人都公认的。”然后顽皮地向对方挤眼睛。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到一间天花板相当高、也很宽广的地方,感觉很坚固的用餐场所。在充满淡黄色光线的室内,座无虚席。向着庭园的窗敞开着,从那儿吹进来的夜风不时把桌上的蜡烛吹得摇摇晃晃。
  餐厅内笑语喧哗,声音不会太吵,也不会太静。虽然安静地可以听到服务生们磨擦的声音。但另一方面,不绝于耳的谈话声也温暖了室内的气氛。
  盖颁勋赞美我的衣服说,女人只要一打扮就漂亮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上官清扬一说敏慧本来就很漂亮,常载波马上慌张地加一句,“对、对。”然后很礼貌地看着我的胸前,但眼神中不带一点色意。
  欧阳少康点了酒,上官清扬看着菜单点了一大堆。菜一端上来,她就说,“敏慧要吃胖一点才好”,把菜肴一盘一盘端过来,然后夹菜到我盘里。
  常载波和上官清扬聊着几年前捕猎的兔子,还有常载波养的猎犬的事,聊得津津有味。我和常载波并排坐,对面是片濑夫妻。
  我意识到上官清扬的目光不时往我这看,一瞬间在我的颈项到胸部鼓起的地方逗留。虽然我不觉得带有特别的意味,但被这么瞧着让我失去平静。好几次想向上官清扬借披肩把露出来的肩膀和胸部遮起来。
  那天晚上,上官清扬应该看起来比我还像个淑女。上官清扬就像是训练有素似的,伸直着背坐着。向欧阳少康或常载波借打火机点烟的时候也很优雅地倾身,秀气地吸着烟,也不加入谈话。只是一直喜孜孜地凝视着我、常载波和欧阳少康,像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一样,满足地将眼光投向远方。
  在甜点送上来之前,我站起来准备到化妆室时,上官清扬说她也要去,就一起上洗手间。里面没有其他人,上官清扬在镜子前补妆,高兴地说,“大家都在盯着敏慧呢。”
  “大家?”我茫然了。
  “餐厅里的客人呀。今晚的敏慧实在很性感。”
  “真的吗?”我笑着说,“才不是看我呢,是看上官清扬小姐。”
  欧阳少康没有答话,把粉盒拿出来,突然将沾着白粉的泡棉往我鼻子上擦。
  “你看,出了这么多油。不上点粉不行。”
  我小声说谢谢,上官清扬轻微微一笑,咔地一声盖上粉饼盒。
  “对了,敏慧。”上官清扬忽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呀?”我好奇地问。
  “今天晚上,我想直接到常载波那儿去,可以吧?”
  我有点搞不懂,所以故意张大了眼,“为什么这种事要问我呢,姐姐您自已决定就好了嘛。”
  “想今晚在他那儿过夜。”
  “什么?”我愕然了。
  “想明天中午以前再回家,没关系吧?”
  我记得当时我想回问说,这是什么意思呢?但是喉咙好像塞住了。那晚别墅里老妈、盖颁勋都不在,要是上官清扬到常载波那过夜的话,就只下我和欧阳少康两人在别墅共处。
  “我已经和少康说好了,剩下就看敏慧同不同意了。”上官清扬别有深意地眯起眼笑说。
  我一不答腔,上官清扬就顽皮地小声说,“害怕吗?和欧阳少康两人独处会害怕吗?”
  “讨厌啦,姐姐老是这样。”我避开她的目光说,“你在说什么呀,我才一点都不怕呢。就算有小偷进来,有闹鬼,我也有不怕,反正有老师挡着不是吗?”
  我知道上官清扬指的并不是这个,但是我装做听不懂。因为我认为那是对上官清扬最低限度的尊重。即使今晚和欧阳少康独处,在我们两人之间不会发生什么,那是不可能的。虽然自己毫无疑问地爱上了欧阳少康,但是我觉得他对我所抱持的感情不过是另类亲情。
  我很满足于这么被欧阳少康和上官清扬包围着,受到他们的呵护,并不想祈求更多的东西……要是这些话能在那个场所恳切地向上官清扬剖白的话就好了,不知会轻松多少。
  但是我说不出口。而且在那个时候,我不能确定上官清扬内心到底对我的想法是什么。其实我私底下怀疑上官清扬曾经对我和欧阳少康之间的事吃过醋。
  上官清扬“呵、呵”地颇有含意地笑,“那,我就到常载波那儿住罗。”
  “请便。”我说。
  上官清扬突然轻轻地拉了我一下,两手围着我的颈项,在我耳边说“少康最好了。”然后很潇洒地转身,快步地走出化妆室。
  那时她在我颈项留下的香味,一直到深夜还没散去。我没有问过上官清扬当时是用哪一个牌子的香水,但是我到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味道。闻到同样的香味时可以马上分辨出来。那是像成熟的花蜜乘着夜风传来的味道,浓郁地到处留香。
  那天晚上,坐欧阳少康开的车回到自己的别墅。两人在阳台开始喝啤酒时,我还有错觉,感到上官清扬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那是因为在脖颈上有上官清扬的香味,不停地刺激着鼻子的缘故。
  那是个恬静的夜晚。庭园中聚集了一大群飞蛾和昆虫,哼着声音四周飞舞。陷入黑暗的树荫里不停传来虫鸣。仲夏夜带着冷意的风不时吹着树枝沙沙作响。但我不觉得那是声响,反而有增加夜晚宁静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