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介绍?”上官清扬明知故问。
  我也故意上下打量着长孙保胜,“姐姐,你还没有正式向我介绍过呀。”
  “不用介绍不是吗?奇怪了,敏慧,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吗?他也对你的事……”
  我完全无视乎上官清扬的话语,向着长孙保胜轻轻打招呼说,“你好。我叫司徒敏慧,是欧阳少康教授的助手。”
  “我知道。”长孙保胜说,“从上官清扬那儿全部听说了。”
  “在你们俩约会的时候?”我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长孙保胜冷笑地回说,“哦!说是这么说。约会这种字眼太俗气了点,我不怎么喜欢。”
  “那么怎么形容才好呢?”
  长孙保胜稍为想了一下,然后好像瞧不起这个面前头脑不好的小女子。
  我故意很大声地笑着。上官清扬没有笑。只是用带点乞求的眼光看着我。长孙保胜完全忽视我的存在,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然后眯起眼看手表。
  上官清扬像小孩一样缠着问他,“下一个工作在哪儿?”
  “在南比华利,要送一架大型电视去。”
  “那么你要先回店里一趟罗?”
  “嗯。但是那到傍晚再去就可以了,所以还有点时间。”
  “真是。好难得的幽会耶。”我插嘴说。
  上官清扬脸色不好看。我看得出她眼中有些许有僧厌、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假装平静。
  长孙保胜望着维子说,“到云场的的湖畔去吧。”上官清扬点头,“好呀。”
  我很愚蠢地说,“我也去。”还一副很坚决的样子。
  上官清扬不知怎么想,一定想我大概发疯了。或是不了解我为什么会有这种难以置信的幼稚态度。她一定是大惑不解而感到很强烈的焦躁吧。
  毫不犹豫、毫不在乎、毫不体量谅地拒绝我这个愚昧的要求是长孙保胜,“不行!”他静静地、很严厉地说。
  我错愕地仰头看着他。“不行。”他再说一次,“不好意思,我是想和维子在一起,不是和你。”
  我说不出话来。只有保持沉默。上官清扬用柔软的手来绕着我的腰,“小布,不要不高兴。”我避开身说,“没有。”屈辱感使我说不出话。然后我转过头什么都没说。
  “我替你叫出租车,嗯,敏慧,这样好吧?”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上官清扬就从背包里拿出钱包来,“我去打电话叫车,你等一下。”我说不用,但上官清扬没一会就跑不见了。
  只剩下我和长孙保胜两人。我们站着的地方是饭店入口停车的地方。两旁有水泥铺的石头。长孙保胜背对着我走过去,把脚大大地跨开坐在石头上,从工具箱右拿出一包压扁的香烟。
  高原的艳阳高照,他戴着银色的手表发出反射的光芒。长孙保胜含着烟,皱着眉用打火机点上火。他这么抽着烟,嘴边吐着雾,在阳光中眯起眼看着我,那是一种好象是看着小孩的眼神。
  “有句话我想说在前面”我说,“可以吗?”长孙保胜像是美国人一样耸耸肩说,“请便吧。”
  我瞪着他,“请你不要再对上官清扬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为什么,这样不好吗?”长孙保胜无所谓地说。
  “对谁不好!当然包括我老师欧阳少康呀。”
  “哈哈哈!”长孙保胜笑了,“要是你真的这么想,你还真是个伪君子。要不是呢,就是头脑不清楚的傻丫头。”
  我忿怒地说不出话来,只有沉默着。
  长孙保胜继续说,“你听好,我的确是在接近上官清扬,而她也是会来找我呀。你以前学过起码的算数吧,计算从两个地点同时出发的人会在哪里碰上。就算两人的脚步有快有慢,但只要同时开始走,就会在某一点撞上。除非本人不愿意,谁都阻止不了。”
  “那是无聊的理论,和老师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的原则是不对别人夫妇之间的事加以评论。”
  “但是上官清扬是我老师的妻子……
  “她是不是欧阳少康先生的妻子,不是我和你来决定,而是由上官清扬自己决定的,难道不是吗?”
  “可我是维子的好朋友。”
  长孙保胜微微一笑,“那又怎样呢?”他笑出了声,“像你这样的人,不叫朋友。应该叫什么呢?我告诉你,叫小姨子。想用自己的一句话改变别人的一生。”
  忿怒之余,我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不知为什么非得受这样的奚落不可。我想这就是长孙保胜。这就是长孙保胜的真面目。上官清扬居然对这种男人不可自拔,我甚至想同情起她来。
  但我怎么样都无法涌起可怜的情绪。长孙保胜说的都对,虽然他的说法有一点超出常理并丑毫不留情面,但是他所说的却没错。错的是我。不管我想说什么,上官清扬爱上这个男人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对于我一口咬定他不是上官清扬该爱上的男人这一点,长孙保胜的话实在说的对极了。
  上官清扬回来了。在大概是急着找公共电话,又急着跑回来的缘故,她气喘吁吁的。
  “大约十分钟出租车就会来了。我用欧阳少康的名字预约的。”她一面说一面打开钱包,慌乱地塞了几钞票给我。
  “这是干什么?”我明知故问。
  “你不要管,收下来。够你回家的时候叫车回去。”
  我不说话。长孙保胜过来站在上官清扬旁边,两人的视线有一瞬间无比的温柔、无比热情地交错。
  “那么,我们先走了。”上官清扬说,“小心点,敏慧。等会见。”
  两人背对着我走远,既没牵手也没有靠肩而行,也没四目交接。两人默默地走着,但是那四只眼腈所见到的东西是一样的,以一样的感觉、一样的热情、一样的急切看着一样的风景,用这样的方式来重新确定彼此的情意。
  我失去了上官清扬,我这么想。然后在那瞬间,我虽然没有意识到,但是事实上,在那时我也完全失去了欧阳少康。
  嫉妒、独占欲、丧失感。那一阵子,我对上官清扬感情五味杂陈。其中,最强烈的是污秽感。即使上官清扬和盖颁勋以及常载波有肉体关系,并且那样大胆地在我和欧阳少康面前接触自己丈夫以外男人的身体,用那样渴求的眼光看着他们。但是那时候,我一点都没有感到她污秽。可是在长孙保胜面前的她却让我感到不洁。虽然上官清扬连长孙保胜的小指头都没碰是事实。
  在超级市场买东西到一半,会突然发狂耐不住奔回家委身于老公做爱的上官清扬,自从长孙保胜出现之后,就变得像尼姑一样的老实。和盖颁勋、常载波在那个夏天有没有发生性关系也是毫无疑问的。
  上官清扬也不再具有以往那种让所有认识她的人会引发性连想的神态。连对我和自己老公欧阳少康都是如此。
  上官清扬喜欢穿的衣服还是一样相当暴露,也大多显出身材的线条。但是,她衣服上却有肉眼见不到的盔甲,好像努力不让长孙保胜以外的人看到自已神圣的肉体。
  上官清扬渴求长孙保胜的,不是他的肉体而是精神。精神,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没有形状的东西,而且是变化自在。肉体永运无法和它相提并论,它永远扮演着高尚的角色。只想要寻求那样的东西,就只让我觉得不于净、不纯洁。我认为贪婪地寻求肉体的快感、沉溺于性欲中还比较高尚得多。
  我以为,和欧阳少康以外上千个人开心地上床的上官清扬是圣女,但只将自己的灵魂托付给一个男人的上官清扬却形同娼妇。
  我痛恨那样的上官清扬。搞不好我会在上官清扬的背后小声地骂过她是十足的淫妇。
  那一阵子,我经常哭。或许真正卖淫的是我。很明显的,我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毫不吝惜地卖给了上官清扬和欧阳少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