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卡宴在别墅门前停下,华宇龙对着我低声说:“你等一会再下车。”
我坐在车里,略有不解,我发现我永远是无法跟上他的思路。随后就看到他率先下车,然后从车后绕过来,殷勤地为我打开车门,这一幕刚好被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的父母亲看在眼里,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的,这彰显着他们华家孩子的教养,华宇龙在众人面前,行为举止永远是这样的优雅从容,做得让人无可挑剔。同时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让我的家人无法再对华家的礼数有丝毫的异议。
司机和林家的佣人一起把礼物拿进屋,父亲就引着我跟华宇龙一直走到餐厅坐下,因为华宇龙早上的会议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所以现在已经是快到下午一点钟了,我们才开始吃午饭,我是在十点多吃过李嫂带来的粥的,只是华宇龙一直在工作,大概是只能饿到现在吧。
林家祖籍在四川,虽然已经在南方沿海定居多年,不过餐桌上,还是离不开辣椒,华宇龙对于这样满堂红并没有多说什么,坐下来就和父亲一起推杯换盏,母亲跟外婆还有子轩的杯子,也都被倒上了低度的葡萄酒。大家看起来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气象。
宇龙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特殊时期,不能喝酒的。”
外婆带着几分赞许的眼光看着宇龙,然后吩咐林家的佣人:“去,给大小姐拿杯牛奶过来,要常温的,不要冰的。”
母亲随后也明白了,轻声说:“宇龙如此细心,是欣儿的福气。”
宇龙的脸如常,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时父亲举起酒杯,笑呵呵地对他说:“来,我们爷俩走一个,我家欣儿确实是一个好女孩,就是脾气倔了些,如果以后在华家有什么做得不够的地方,还希望宇龙和长辈们多多包涵才好。”
看着父亲已经喝得微红的脸,我在心中暗自腹诽,华宇龙说到底,也是他的晚辈,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父亲对华家,真的是够卑躬屈膝的。这些是我现在还不能理解的,在后面的日子里,我才知道华家的强大,华宇龙的厉害,在商场里大家都是闻风而退避三舍的,所以我无意中攀上了华家这棵高枝,也难怪父亲会如此的兴奋。
华宇龙很礼节性地举起酒杯,语气还是淡然得不见一丝的波澜,“岳父言重了,子欣很好,宜家宜室。”
父亲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笑容洋溢:“这是我家欣儿的福气,能达到华老太爷的垂青,还有宇龙你的青昧。我知道华家是世代商贾,原是徽商的分支,后来才定居帝都,战乱时,又开始南迁,华盛现在是数代历经不衰的华夏最大的机械制造企业,以后我们林家的生意,还要仗仰你们华盛多多支持哦。”
华宇龙的拇指跟食指拿着酒杯,他跟父亲喝的是白酒,虽然神情如常,但我还是感觉到他的脸上有为难之色,不过最后,他还是仰头把杯中的酒全部喝下。
放下杯子,华宇龙依旧是平日那样镇定自若:“我在林盛一直主管业务,采购生产方面的事情,都是叔叔在负责,不过据我所知,我们两家一直都有合作,上周董事会已经是通过决议,恒林作为华盛的第一供应商,以后所有的配件铸造,都是优先由贵公司来供应。”
宇龙的话让我的脸上微微一红,恒林这项合作,更像是我嫁入华家彩礼的一部分,但商业联姻,说到底就是为了利益,或是强强联合,或是各取所需,作为儿女,往往就是一种换取利益的商品。
父亲闻言不停地点头:“那是,那是,承蒙你叔叔华总裁的照顾,恒林上下数百员工,这些年也算是勉强可以讨口饭吃。只是我听说公司的财务,也是宇龙你管理的,最近恒林资金吃紧,上月的加工款,不知道这几天能不能先结一下呢。”
父亲话音落下,我只觉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不少,我怯怯地向华宇龙那边看去,他的脸上刚刚还有一抹若现若现的淡淡的笑意,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的是那副比寒冬飞雪还要冷的面孔。
我是无法说话的,我能理解父亲一个人操持着恒林确实很不容易,但今天是女儿我出嫁后第一次回娘家的日子,他这样公然跟自己的女婿谈生意催款,真的好吗?
华宇龙的眉头微蹙,语气却是不温不火:“我看过华盛跟恒林签订的合作协议,贵公司的货款,当初约定是季度结算的,只要帐期一到,我自然就会安排财务转帐,这样提前要款,恐怕会影响了大家合作的诚意!”
被华宇龙如此堂而皇之的拒绝,父亲的脸色明显也难看起来,他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下,刚才饭餐上轻松愉快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但很快,他的脸上又露出很是勉强的笑容:“唉,这个不是因为两家合作后,公司业务快速扩张,一时间资金周转不灵嘛,还希望宇龙你可以多多体谅和帮忙我这个老丈人。”
只是华宇龙的脸色更是黑得吓人,看着父亲,语气是不容否定的强势:“这个真的没有什么可商量的,公司就有公司的制度,我们只能按合同办事。当初大家签定合同时,恒林就应该对自己的实力和风险做好充足的评估。”
父亲跟自己的丈夫呛起来,我只能暗暗地捏一把汗,这时候,我被夹在中间,大概是在场这么多人里,最是难堪的一个了,偏偏这时候,父亲还不放过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缓缓地说:“欣儿啊,你跟宇龙已经结为夫妻了,以后可要多帮衬家里哦,你说对不对,怎么说,我也是养育了你二十年。”
我还是低着头,却能感觉到华宇龙目光如矩地看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父亲恳求的目光,我并不知道恒林的情况,也不懂恒林与华盛之间的合作,但父亲现在是很明显地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