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
“你的脸几天没洗了?”苏湘妄图从男人脸上捕捉一丝表情,却看到男人的视线早已投射到别处,代之是训斥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
“我……”苏湘急忙跳回了地面,低声道,“平日里只顾训练了,没有时间洗脸。”
“扶我起来!”男人阴沉了句。
“参谋长您这是要去哪!”
“如厕!”沈世霖嗓音抬高了几分。
到底是新兵,这眼力见可真不比旁人,几次三番下来,沈世霖早已生了怒,却一直隐忍着,迟迟没有发作。
他沈世霖,向来不会这般仁慈!
将男人带到了卫生间门口,苏湘识趣地替他拉上了门。为避免尴尬,她不动声色地移步走向了窗边,正好透透气。柔软的手心里渗出了不少冷汗,只好胡乱揉着自己的军袖,勉强擦掉了。
沈世霖是什么时候走出来的,苏湘浑然不知。
约莫过了几分钟,她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冷冷盯着她。“把高俊杰叫来。”
“是,参谋长。”
很快,高俊杰毕恭毕敬地走进了沈世霖办公室,只是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苏湘便听到里面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本少是怎么跟你说的,高俊杰,你好大胆子!”
“参谋长,鸣山这帮土匪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尽欺压一些平民百姓,杀他们一两个又怎么了?况且那日在山上,我们不也杀了不少!”高俊杰倒是理直气壮。
“明天,你就给我滚回新城!”沈世霖咬牙切齿,下了命令。
“三少……”高俊杰似乎意识自己真闯了不可饶恕的大祸,望着沈世霖的双眼,很快变得通红。
“你若是连军规二字都不懂写,你就不配当这个秘书长!”沈世霖体内的毒素本就没有排完,整个人仍处于头重脚轻的浑噩状态,但此刻声音决如寒冰,容不得高俊杰再有半点解释。
第二天,高俊杰直接被发配回了北方新城,官位连降两级,自此,军中再没有人敢对鸣山那几十个俘虏轻举妄为。
沈世霖自然不会忘记,他围剿观音山时所蒙受的屈辱,此次新军共损十名士兵,包括沈世霖自己,也被观音山的头目下了毒。当时他意识涣散,唯一记得的是观音山的堂主是个年轻的女人,面目无从分辨,唯一认得的,是女人背后,印着一个绕枝白虎纹身。
赵子雄敢联合观音山对他来阴的,他日,他沈世霖定以十倍奉还!
如今军阀混战,各方都在积极拉拢势力,这些事情沈世霖早有耳闻,只是老头子顽固保守,迟迟不肯出兵尽早拿下北地其余三省,倒让这些军阀们有了喘息与放肆的机会,暗中趁机扩大了势力,甚至有部分军阀跟黑帮直接牵扯上了。
眼下他还未能完全查清楚观音山背后的势力,但他能肯定,能跟白虎帮搭上线的军阀势力,实力定不容小觑。戍军一向高傲,定瞧不上这些匪帮,萧军远在江南,想借其余帮派势力以此打开北方通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萧军要走到这一步,除非已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否则,绝不会有如此迅速的动作……
沈世霖深邃眸光落在了眼前的地形图上,紧紧锁着北方的一角,眼底有冷凛的光一闪而过。这时,有冷风刮了进来,男人只觉得咽喉有些涩痒,不由地轻咳了声。
守在一旁的许智洪闻声,立马开口,“三少,是否要让陆医生过来。”
陆平一大清早便来给沈世霖做例行检查,给他注射了两针,本嘱咐他要好好休息,结果刚打完针,沈世霖便召开了紧急临时会议,当着众人的面将高俊杰给发配回了新城。会议上,许智洪被沈世霖任命为临时秘书长,以后军中大小事宜都要由许智洪负责接洽,自然,他也就无以fen身再去照顾沈世霖的饮食起居。
许是看到沈三少对沈国业这个新兵的态度并不至于太苛刻,因此许智洪斗胆让沈国业留在了沈世霖身边,让其充当沈世霖临时侍从。
苏湘为此事气得热血沸腾,但终于只得当着许智洪的面忍了下去,默不吭声。这一大早,她便被许智洪叫去附近的河边,洗衣裳!专门洗沈世霖一人的衣裳!
北方天气干燥,连日以来无半点雨水,苏湘的脸颊被干风给刮伤了,又没有随身携带滋润霜等物品,以致整张脸都出现了难看的裂痕,只要触碰到水,便生疼的厉害。她望着清澈的河面,倒影里的人儿短发凌乱,面庞憔悴,原本清灵的双眸里布满了血丝。昨夜,她一夜未眠。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在桐城见了宋彦博以后,会过如何如何欢欣向往的日子,却绝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替人洗衣裳!
“彦博……”她恹恹地捧着自己的脸,低低唤了声。
男人的厚重军衣上,印有大大小小的暗红血迹,因风干过久,很多污点却是洗不掉了。苏湘自然不愿意如此卖力,随意将衣物在河水里涮了涮便算完事。突然咚的一声闷响,她看到水面上漾起了一个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河内。
河水并不深,清可见底,四周围雾气浓重,不时飘起冉冉白烟。低首,她看到河底有一块碧绿色的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淡绿色的光泽。
伸手,将河里的东西捞了起来……这,不正是苏湘丢了的青螭玉佩么,怎么会在沈世霖身上?!
她细细将玉佩擦了擦,发现上面刻的竟是一个湘字……
与沈世霖大婚前一天。
苏老爷为了让苏湘能够顺利完成替嫁,将姐妹俩所有的东西都换了遍,“沈世霖这个人不简单,湘儿、兰儿你们身上的玉佩也给换了,免得湘儿过门后,让沈家抓到我们苏家的把柄”。
苏湘的玉佩带湘字,苏兰的玉佩带兰字,婚前,苏湘带走的玉佩刻的便是兰字。
而沈世霖捡到的,并非那日苏湘在茶楼丢失的玉佩,如此,沈世霖,见过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