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徐妈带着苏湘走上了那栋洋楼,时值冬日,不时有皑皑白雪飘落,没入了院子里的花圃上,停留在了不知名的植物上。
越过花圃是一个水门汀,旁边是几根白柱子围成的一道白色拱石门,颇有西方哥特式风格,一楼大厅全由白色大理石砌成,顶上的奢华水晶吊灯散发出的光芒照落在地,映出了点点金色碎芒,这儿虽不算宏伟,却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精致式别墅了。
沈世霖已走至二楼,不见了身影。
苏湘随着婆子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的花厅。
刚落座,便有丫头上来奉茶,上点心。
“先生,请喝茶!”
丫头说着,不由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贵客,但见他头发凌乱,身上胡乱披着三少的大衣,脚上似乎还套了双不合脚的大裸靴,活脱是三少从外面捡回来的“难民”!三少并非仁慈之人,按照三少以往的风格,断不会让这样不修边幅的人进门的……
但丫头也只是眨了眨眼,安静奉完茶,便褪到一旁,“先生若还有别的需要,尽管吩咐喜翠。”
苏湘微微点头,并不客气,遂伸手拿茶几上的点心,让自己的胃先舒缓舒缓。
然而刚要张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喜翠,去端盘水来,给他洗脸洗手。”
“是,三少!”
于是喜翠伸过手,面色尴尬,意欲将苏湘手中的点心收回来。
“没关系的。”苏湘解释。
“沈公子,这是本少的家规。”男人唇角动了动,很快,看到楼梯口出现了几个身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三少!”陆平嘴里还喘着气,一手提着医箱,看向沈三少的脸色异常凝重。
“陆军官赶着投胎呢?”沈世霖冷冷瞥了眼陆平,继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进来!”
陆平愣在原地,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惭愧,但又留心琢磨着沈世霖突然冒出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愣,方急忙回答,“是,三少!”
陆平识趣地关上了门,亲自给沈世霖检查伤口。将天鹅绒睡袍撩开,看到上面缠满了白纱布,待将纱布全部清理完毕……尽管陆平从医多年,但是从未见过这样寒碜的伤口,里面的血夹着白浆似的脓液渗了出来,顺着背部流下,发出难闻的恶臭。
“三少可是遇到了什么?”陆平边说着,麻利地取出了手术刀,迅速消了毒。
“没什么,小伤罢了。”
陆平原本清润眉目蹙了蹙,“三少,忍着点!”
……半个钟头后,陆平走了出来。
“陆军官?”苏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你也受伤了?”苏湘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三少,他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仍需要好好休息。”
苏湘嘴唇微微张了张,再没有说话。
陆平道,“我去看许秘书长了,有什么事,你派人来军部找我。”
陆平走后,沈世霖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刚毅冷峻的面目线条因为受伤的缘故,平柔了不少,此刻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内套一件浅色同色系马甲,打了一条真丝藏蓝色领带,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真当是清逸俊朗,风度翩翩。而那原本些许凌乱的发梢,也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梳得油亮。
看这样子,似乎他要出门。
丫头喜翠见状,连忙端着茶水上前,待沈世霖涑了口,将杯子放回托盘,她才褪了下去。
高俊杰这会已经提着几大袋衣裳跑了上楼,全是时下少爷公子们喜欢的新款。
“三少,衣服买回来了。”
“嗯。喜翠,伺候沈公子沐浴。”
“啊,不用,我自己来!”苏湘急忙了声,冷眼瞪着沈世霖。
从高俊杰手中接过衣服,便随着喜翠走完往浴室。
沈世霖冰冷目光瞟了眼那抹背影,方转过头来,坐在了朱红色天鹅绒软沙发上,薄唇微启,“高俊杰,跟本少好好说说,昨天新城发生的事。”
“是,三少。”
昨日新城里出现了可疑人物,新军老都督突然调令所有士兵严查治安?连他沈世霖的部下都全部调去?
沈世霖微微阖着眼皮,似听未听的样子,偶尔薄唇抿起笑意,让高俊杰摸不清头脑。
然而越是这样,高俊杰越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昨日,高俊杰是已经命人开军用车去接应沈世霖来着,却在临走前收到了督军办公室的紧急电话,军令不可违,他不敢抗拒……
“行了本少知道了,那些俘虏,现在怎样了!”
“禀三少,鸣山的俘虏倒是挺安分,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事。”
“这几天,给本少看好了,若是少一个,本少拿你是问!”
“是,三少!”
沈世霖缓缓从茶几上拿起一块绿豆糕,修长手指仿佛要将之捏成了两半,却终于是放入了口中。
高俊杰咽了咽口水,看到沈世霖终于吃了点东西,才稍稍呼了口气。
口里的绿豆糕还未完全嚼完,沈世霖便听到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仿若高跟皮鞋踏地的声音,在花砖上面有节奏地踢踏着。
他稍稍转过脸,却看到一个身着烟霞色锦缎旗袍的倩影从客房门口缓缓走了过来,她长长的如墨青丝披在肩后,那样的肆意,自然而然。仅用一条墨绿色锦带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简单、雅致,似从天边走出的美人,惊艳了时光。
高俊杰双眼瞪直,愣了愣,直接脱口而出,“这位是?”
却被某人冷冷打断,“这儿没你的事了,给本少滚回军部。”
高俊杰闻声,像得到赦令般,连连答着,“是,是三少!”一溜烟便跑了……心里头,对方才为何会突然出现的美丽小姐,仍百思不得其解。
沈世霖深邃而冷锐的双眸眯着,脸上泛着邪魅之色。
“怎么,苏小姐对本少买的服饰不满意,需换上自己的?”
苏湘听着,不经意地泛出一抹淡笑,“本小姐是怕稍有不慎,玷污了三少的名贵衣服。”
“是么?”男人冷冷了声,“正好,穿上这身,可做本少的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