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别墅宽敞奢华,但对于实业家翟子颜来说,不过是他众多产业的冰山一角。
到了二楼后,苏湘发现这儿有不少睡房。
“世霖,你今晚睡哪间,自己挑。”
“翟公子的大别墅再大,本帅也只习惯住一间。”
“挑,真挑!”翟子颜呢喃着,转向苏湘,“苏小姐,要住哪一间?”
“她跟我一间!”突然,男人发出一声霸道的嗓音,让周围人不由地侧目过来。
“我睡那一间。”苏湘样扬手,指向那间靠近阳台的睡房。
“好,本帅也睡那一间!”
“许智洪!”翟子颜突然了声。
“翟少爷,智洪在!”
“你们家三少,是何时开始学会死皮赖脸了?”
闻言,许智洪偷偷瞥了眼沈世霖,弱弱道,“这个,许智洪真不知。”
苏湘任凭心绪再平静无澜,此刻听到这三个大男人的对话,双颊亦不由地渐渐泛起绯色。
却听她低低了声,“苏湘与三少还未行过门礼,还是尊重些好。”
空气似乎凝固了般,大厅内忽然变得寂静无声。
半晌后,只听得翟子颜清咳两声,“大家都累了,本公子今日可是为大家准备了美味佳肴,专门请了国外的厨子,快,都去尝尝。”
沈世霖垂眸,眼底里那丝复杂神色已然敛了下去。
苏湘静静站着,若有所思。方才,她让沈世霖失了面子……想必沈世霖定不好受。
然而,却听到耳际传来一个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洞房花烛夜,本少等你。”那温热的气息从她耳边拂过,令她耳垂迅速泛了红……她转首,斜睨了男人一眼,却见沈世霖,竟是一副罕见的喜上眉梢模样,嘴角、眼角里皆是笑意,她第一次见他笑,全无一位高级军官所有的威严,仿若一个幼稚的孩童,突然得到了一块糖,那样欣喜得似要化了,眉目朗润,灼灼其华,她蓦地,眨了眨眼眸,顿时慌了神。
那颗心,毫无预兆地,砰砰跳了起来。
她强行平复心情,跟着翟子颜的步伐,率先走向了餐桌。
漫漫长夜,她竟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她便早早起了床,所有人皆沉睡着,她就着茫茫昏暗雾色,爬上了那道青砖砌成的别墅围墙,偷偷溜了出去。
不论结果如何,她必须,亲自见到宋彦博一面!
这栋别墅处于郊区,通往桐城室内的交通工具甚少,她一路小跑着,近半个时辰后,才瞧见一辆黄包车,遂拦了上去。
江南的冬天并没有雪,但却潮湿而阴冷,这连日来,桐城不时下着小雨,伴着偶尔肆虐的寒风,足够令人避而远之,不愿出行。
车夫跑得艰难,速度并不算快。她一路不断回头张望,生怕沈世霖会突然发现,追了上来。
幸运的是,黄包车将她顺利载到了桐城女子学院附近,在一个住宅区大门前,停了下来。
她下了车,心中默念着那个熟悉的地址,半个时辰后,苏湘终于止住了脚步,停在了一处私宅前。呆呆望着那扇爬满蔷薇的黑色雕花铁门……铁门上面,有不少黑漆已经剥落,雨水顺流而下,在地面上积成了一条小小的“流川”,几乎要浸湿了她足下那双黑色圆头皮鞋。
淅淅沥沥的雨仍在不停地下,肆意地打在她秀发上、脸上。
几乎是凝滞了整整一分多钟,她方抬手,抓起铁门上的铁圆环,重重敲击着。哐当哐当的清脆声音不时响起,几乎要将她的耳膜震裂,可她浑然不觉。
“谁呀,一大清早的敲门,真没公德心!”她听到有婆子发出犀利的骂声,很快瞧见一个婆子走了过来。
“我找宋彦博!”她眼眸一动不动,冷冷道。
婆子上下打量着门外的女子,脸上带着狐疑神色,“你是谁,为何要找先生!”
“我是宋彦博的朋友,麻烦您通报一声,否则,我会继续敲!”
“疯子!”婆子暗暗骂了声,瞧着这个陌生女子全身上下的服侍打扮,非一般人家能有,听着这女子的声气,倒是挺有底气,婆子寻思着,到底是跑上了楼,将情况告知宋彦博。
宋彦博已经起了床,一会便要赶往学校教书,本点耽搁不得。听得婆子说有人来找,宋彦博便走到了阳台前……
“苏湘?”他只是低低了声,却已然被门外的女子发现了。
那双清冷而失望的双眸,紧紧盯着他,令宋彦博心头不由地一紧。
“小湘,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
“不必了!”苏湘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天空滴落的雨水般冰凉,将男子嘴里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句,当初你说过的话,是否当真?”
“什么话?”宋彦博眉头蹙着。
“竟全忘记了么?”她冷冷笑着,那张被冻得苍白的小脸却无恨意。
“小湘,那只是年少时的轻语,你不必当真。”男子艰难开口。
突然,身后蹿出一个活泼俏丽的人儿,将宋彦博吓了一跳。
苏湘瞧见,有一个穿着月白色锦缎睡衣的年轻女子,躲在了宋彦博身后,白皙双手轻轻环住了宋彦博的腰。那张明媚而清纯的脸歪着,笑靥如花,苏湘只觉得似曾相识,似乎那日,在桐城女子学院,宋彦博曾牵过这女子的手。
“彦博,楼下站的是谁啊?”
“家里边一个妹妹。”宋彦博神色慌了慌,急忙开口。
苏湘并未理会宋彦博身边的女子,清冷目光依然紧紧盯着男人的双眼,“你爱她?是父母之命,还是媒妁之言?”
“我们是自由恋爱。”男人缓而沉声道。
好一句自由恋爱……她苍白嘴唇紧紧抿着,破碎的心灵犹如刀割般,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漫天飘来的冰凉雨水打湿了她纤长睫羽,那好看的眉眼却晕开了一抹痛苦的弧度。
“苏湘,对不起!”缓缓地,她听到一个歉疚声音。
眸底似乎结成了霜,很快,空中响起一个冷凛决绝的声音,“谁要你的对不起,宋彦博,既然如此,今日始,你我再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