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天的身体手术后，在大家的悉心照料下，真的恢复得不错，他一边摇头说无妨，一边已经翻身下床穿衣了。
医院里只有备用的宽松的运动服，虽然不是正装，但穿在凌风的身上，倒有几分在校大学生的味道。
莫盛华已经带着女儿离开，凌天也没有惊动莫家司机，就带着我在路上拦了出租直奔夏颖的家。
到达夏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看到曲晓波跟莫凌雪正站在门口不停地来回踱步，看样子是吃了闭门羹。
我俩的出现，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特别是凌雪，那嘴巴张大得都可以吞下一只鸡蛋了，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就骂道：“小风，你干嘛出来折腾自己的身体，快点回医院去休息。”
凌风看了姐姐一眼，很平静地说：“二姐，我也是是成年人，这么大的事情，还连累了齐教授，你们不该瞒着我，何况夏颖还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她的死，跟我也有脱不了关系。”
凌雪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才转头对凌风说，“是文萱告诉你的，你要知道，这些日子，爸妈还有大姐都为你的身体操碎了心，你现在这样不爱惜自己，对得起我们吗？”
“我身体现在不是好好的，这事我也不能不管不问。”
莫凌风说得固执，然后就转身去敲夏家的门：“夏叔叔，夏阿姨，开开门，我是小风。”
里面并没有回应，曲晓波忍不住说：“不用敲了，里面没人，今天早上我们来时，就看着夏小姐爸妈出门了，说是今天也不会回来。你先回去吧，你的身体实在不宜在外面逗留。”
“你们在这里等了一天了？那为什么不走，可以明天再来。”莫凌风说。
凌雪叹了一口气说：“晓波他不肯，明天就是齐教授一审的日子，如果今天晚上还不能让莫家父母在同意书上签字，齐教授就会……”
曲晓波摆摆手，打断了凌雪的话：“别跟他说了，凌风你还是回去吧，你还是病人，不要影响了康复，让我们的心血都白费了。”
他倚墙站着，几天没见，他清减了很多，颧骨显得特别高，本来他的皮肤就白净，现在苍白的面颊上，带着病态的红晕。那气色看起来比莫凌风还要差几分。
凌风还是不肯离开，固执地留下来一起等夏家父母回来，曲晓波又转头对凌雪说：“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等就行。现在人多也不顶用。”
凌雪看曲晓波的眼神同样的满是关切，“你一个人留下来？不好吧，小风先回去吧。”
说完她又瞪了我一眼，命令着说：“你把小风带来的，把他带回去，一定要保证安全地把他送回到医院里。”
我倍感为难看了看凌风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从心里上来说，我看着晓波劳瘁的样子，现在也不想离开。
这时，凌风突然拍拍脑袋问：“今天是农历几号？”
曲晓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腊月初二，怎么呢？”
“今天是小颖子的生日，以前我们在米国时，这一天她母亲都会专门打国际长途给她，叮嘱她一定要吃长寿面什么的，现在她老人家不会……”
说到这里，凌风已经说不下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是世上最让人伤心的事情，我们能理解夏家父母的悲伤，今天是女儿的忌日，万一他俩真的有什么想不开的，那我们的罪孽就更重一层了。
曲晓波很镇静地说：“怪不得，两人老人出门后，我的人一直在暗中跟踪着，但不敢打扰他们，他们今天就在夏颖的墓地里呆了一天，刚才反馈回来的信息，现在还在那里。”
“那我们去墓地吧，我也该去看看小颖子了。”凌风说。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晓波跟凌雪的赞同，我们四个人重新上了车，凌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跟凌风坐在后面。
坐在后排的位置上，看着凌雪的齐耳短发的后脑勺，我的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难受。
刚才在楼道上，她看曲晓波时，眼神里的那份炽热，我都看在眼里，偏偏我还无法说话。
夏颖的墓在郊外的山上，晓波在山下停车后，我们沿着曲折的山间小道缓步上山，如血的残阳更增添了让人伤感的气息。
曲晓波本来是不想我上山的，他担心我之前扭到脚还没有好利索，只是把我一个人留在山下也不安全，一路上他都护在我左右。
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只是看着凌雪眼中的愤怒，我也瞬间变得心安理得了。
凌风的身体只是表面上恢复了，但爬山这样的剧烈运动，还是超出了他身体的承受范围。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他就开始不停地喘气。
凌雪马上停下来担心地看着他，提议下山再等，但凌风倚树靠着休息，却拼命地摇头不愿意放弃。
曲晓波看着姐弟俩就要吵起来了，过去扶着凌风坐下，没有想到他还懂中医，只见他在凌风手臂还有手掌上推拿了几下后，凌风紊乱的呼吸慢慢地就平顺下来。
我们这样走走停停地艰难前行，到了夏颖的墓前，天都擦黑了，两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坐在墓碑前，听到声响，转头看到是我们，眉头马上皱起来。
夏爸爸的脾气很急，他马上站起来说：“你们还要怎么样，不要再来打扰小颖了，好好的女孩，说没就没了，人死了，还被你们挖心掏肺的，连个全尸也没有留下，你们太残忍了，我们无法聊……”
曲晓波上前一步，缓声说：“夏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就是为了救人，我妈妈现在还被拘留中，明天就要开庭宣判了，希望你也能原谅我们的自作主张，放过我和我妈一马。”
他的言词恳切，我听着都不得不为之动容，只是夏爸爸向着空中挥挥手，又转过头去，“你们回去吧，我不可能在那什么器官捐献的同意书上签字的，我的女儿太惨了，不可能……”
夏妈妈早已经泪流满面，夏爸爸也是老泪纵横，正在大家僵持无措时，莫凌天扑咚一声，突然就跪倒在地。
我们以为他是体力不支，曲晓波跟莫凌雪急忙过去要把他扶起来。
凌风却跪直了身体，朗声说：“夏叔，是我对不起小颖，让你们失去了最爱的女儿，那我以后就是你家的儿子，我莫凌风现在无以为报，只能希望可以让代替小颖在你们身前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