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家门口,跟曲晓波对望了一眼,我有点尴尬地摇摇头。
屋里传来的是母亲哭泣的声音:“文萱小半年没有回过家了,明天就是除夕,总该让她回来过年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还有回家过年的道理”父亲的怒火看来还没有消。
“女儿不是离婚了吗?不让她回家,她又能去哪?而且我总觉得吴强的话,不可全信,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向来都是传统的女孩,不该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事。”
父亲的声音明显地低了些,“文萱确实是从小到大,就没有让我俩操过心,一直乖巧得很,只是这回,都是白纸黑字的证据,又怎么解释。”
我还在犹豫的时候,曲晓波抬手敲门了,里面传来了母亲惊讶地问话声:“哪位?”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些,才开口说:“妈,是我文萱,你开开门,我有话要跟你和爸说。”
说完我有点不安地看了曲晓波一眼,意思是想让他先回避一下的,只是他双手提着礼品,一脸淡然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正在我矛盾之际,母亲已经把门打开了,看到我俩,更加吃惊地问:“文萱,你带男人回来。他是谁啊?”
我还没有开口,曲晓波已经不紧不慢地解释,“阿姨,你好,我叫曲晓波,是当初给文萱做体外受精手术的医生之一,听说因此因为她孩子的事引起你们对她的误会,所以特意上门来把情况给你们解释清楚。”
母亲将信将疑地看着曲晓波,过了好一会才转头问我:“萱萱,这位曲先生是你之前就认识的吧?我记得以前看到过他的画像。”
我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读大学时,没事确实偷偷画过他不少的素描,没有想到母亲居然还记得。
我只能红着脸,低下头说:“对,他是我南大的师兄,不过他在我毕业前就离开了学校出国留学,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直到最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他才多照顾我一些。”
母亲的眉头还在皱着,父亲听到外面动静,已经走出来了,几个月不见,父亲苍老了很多,两鬓间的银丝明显地多了。
我眼睛湿湿的,低声叫了一声:“爸……”
只是爸爸依旧是那样的爆脾气,脸上的怒火并没有比那天减多少,扫了曲晓波一眼,扬起手来,一个巴掌就要落到我的脸上。
曲晓波眼疾手快,斜斜地上前一步,把我推开,同时伸手架住了父亲的手腕。
我和母亲还在惊愕中,父亲已经开始大骂,“林文萱你真不知廉耻,男小三都给你带回来了。”
曲晓波站在那里脸色一阵苍白,大概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给跟小三这词搭上边。
我连忙解释说:“爸,他只是我的同学,”停了一下,又顺着他刚才的话继续说:“同时,他也是我的手术医生,关于我跟吴强还有那孩子的情况,我都可以给你解释,而且有证据。”
虽然那天手术医生并没有晓波,不过他以医生的身份来解释这事,大概会更好些吧。
母亲终于心软了,对着父亲说:“让他们先进去屋里说吧,外面风大,我相信女儿不是那样没有分寸的孩子。”
父亲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是让开让我们进屋了。
进屋时,我听到晓波低声咳了几声,刚才站在楼道里,确实是有点冷,晓波上次受伤肺出血后,好像总是特别容易感冒咳嗽。
我边走边扭头低声说:“你没事吧?”
他止住咳嗽,摇头说:“没事,就是喉咙有点痒。”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父母亲就坐在我们对面的地方,真有点会审的架势,我心里忍不住有些莫名的紧张。
曲晓波从容地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诊断报告,还有一份手术记录病历分别递给父母亲。
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文萱去年六月份跟吴强到医院去做检查,发现吴强是先天性无精症,导致两人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就是那时吴强的母亲被查出患上胃癌晚期,时日无多,文萱为了她的最后的心愿,才冒险在医院里申请做体外受精怀上孩子。”
“这事之前她也说过,只是这样的手术,吴强作为丈夫,不会一点不知情,还是他知道后还在陷诬我女儿?”父亲拿着我的手术病历突然间问。
这时我忍不住开口了:“吴强他确实是不知情,当时婆婆的病情已经很凶险,我不敢跟他说,手术同意书需要丈夫签字,我没有办法,当时就求了晓波冒充吴强去签字了,这事因为影响很大,所以我之前一直不敢说,毕竟如果让医院知道了冒充签名的事,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还有另外一个朋友也会受牵连。”
“确实是这样,也是因为这原因,给文萱做手术的医生,一直就不敢把这份病历交回到病案室去存档,后来我也是费了好的大功夫,才从他的手上拿到,所以你们可以找病历上所有经手过的人求证病历的真实性,只是冒充签名这事,还希望叔叔阿姨可以保密,我不希望因此影响到他们。”
曲晓波说得非常地坦诚,并没有一丝的隐瞒,母亲听完率先哭了,只见她捶打着父亲的后背,开始抱怨:“都怪你这老头子,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还把她赶出家门,我们怎么就那么糊涂,听信吴强那混蛋的谎言呢。”
我的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我上前去抱住父母亲,三人一起抱头大哭,父亲轻抚着我的长发,再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我们一家三口止住了哭声,我才想起晓波还在这里,站起来对他勉强地笑了笑说:“谢谢你的解释,刚才,有点失态了。”
晓波的脸上如释重负地微笑着,伸手递给我一方手帕,轻声说:“擦擦泪,叔叔阿姨不再误会你就好。”
这时母亲也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让曲先生看笑话了,真不好意思,时间也不早了,曲先生不介意的话,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我马上笑着附和说:“好啊,我妈的手艺可是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水平。”
晓波点头:“辛苦阿姨了,谢谢,看来我是有口福了。”
母亲乐呵呵地去忙活,我要跟进去打下手,却被母亲赶了出来,让我多陪陪晓波。
出来时,看到晓波跟父亲已经铺开棋盘,正在对弈中,坐下来观战,晓波的棋艺也不错,跟父亲杀得难解难分。
母亲叫了一声开饭,父亲也在同时叫了一声“将军”,晓波微笑地摊摊手说,“伯父厉害,我认输了。”
父亲笑呵呵地点头说:“我看得出来,你没有使全力,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我跟母亲正在摆菜,晓波的手机突然响了,听了电话以后,他脸色马上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