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长离得晓波最近,看到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伸手去扶住他,让他重新坐下来。
我跟夏伯父看着,惊出一身凉汗,连忙到跑过去问:“你没事吧?”
晓波低头闭目歇了一会,大概是适应刚才突然起来引起眩晕的不适,抬头看着我,对着我淡然一笑说:“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你不用担心。”
我这时才想起来,我妈做的一大桌菜,因为赶着出来,他都没有吃着,我之前看他跟父亲下棋时,偶尔到厨房里转悠,还偷吃了几块排骨,他却真的一点东西都没有下肚。
此刻,我忍不住惊叫起来:“你还没有吃晚饭,我忘了。”
副院长听了,直皱眉头,低声说:“几年前我听齐教授说过,你的身体不怎么好,怎么还敢不吃晚饭,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行……”
晓波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只是若无其事地说:“我身体没事,只是中午做实验时过了饭点,后来又忙了其它事,所以现在有点饿。”
众人听了,更是咋舌不知道如何言语了,这人一天都没有吃饭,居然还强打着精神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
副院长转头想叫人准备给拿点吃的,护士却为难地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医院的饭堂里卖完夜宵早已经下班了。
这半夜三更的,要找吃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副院长反应还是极快的,又对护士说:“去拿一瓶10%葡萄糖来吧,把盖子撬开了。”
曲晓波听了,一脸的苦瓜状,有气无力地说:“陈师兄,能不能不喝葡萄糖啊?”
陈副院长听了,完全不为所动,“看看你的样子,如果再不补充点糖份,只怕一会就真的低血糖晕过去了。”
“但那东西太难喝了。”曲晓波声音带着虚弱,但一向挑食的他,对于味道还是极为讲究的。
我在旁边看着,真的是无语,只能开口说:“这里附近没有其它外卖小吃之类的吗?”
陈副院长摇头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半夜里,小卖部也关门了。而且你也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万一引起胃肠炎,这麻烦就大了。”
这时护士已经拿着一瓶葡萄糖进来,晓波接过拿在手里,还是犹豫着,似乎不想喝。
不过陈副院长可不跟他客气,直接威协说:“两个选择,要不喝葡萄糖,要不给你注射高渗糖。”
他边说,还不怀好意地看了曲晓波的手背一眼,今年他几次受伤住院,打针比较多,现在手背上的血管,还带着没有完全消退的针孔的痕迹。
这回曲晓波终于听话了,一仰头,咕噜咕噜地开始喝那瓶葡萄糖,陈副院长轻笑一下,“就知道这小子怕打针……”
他的话说了一半停住了,晓波放下手中的瓶子,不悦地说:“不揭人家的短处是一种美德,你不懂吗?”
陈副院长叹了一口,“你是打针打怕了……”
葡萄糖大概是真的不好喝吧,晓波喝下半瓶后,就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直说再喝,都要反胃吐出来了。
陈副院长看看他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苍白,也没有再勉强他。
众人开始离开,陈副院长走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说:“夏阿姨的手术明天一定会正常进行的,你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我这里也可以叫心血务内科的医生来盯着,不会有事的。”
晓波摇头:“不行,我一定会来的,她是我干妈,我一定要看到手术成功才放心,陈师兄,谢谢你,今天让你费心了。”
陈副院长拍了拍晓波的肩膀:“我是齐教授培养的,当初不是她推荐,在那么复杂的人际网中,我一个农村来的,没有背景的苦孩子,哪里有机会到人民医院来,只是晓波你,真的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再让齐教授担心了。”
“我知道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晓波的话语依旧是无比的平静,只是他的脸色,在灯光下,还是略显得苍白。
我和夏伯父跟着晓波离开医生办公室,夏伯父的脸上还是一脸的担忧:“晓波,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不知道你忙得连饭都没顾得上,就匆匆把你叫来,让你受累了。”
走在前面的曲晓波回过头来,一脸诚恳地说:“夏叔叔,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有事情找我是对的,我只是刚刚有点饿了,反而是让你们担心,抱歉,我真的没事,我先带你们去看看阿姨吧。”
曲晓波真的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夏阿姨不仅已经住进了病房,而且早已经安然入睡,受伤的大腿简单地用夹板固定好。一个护工阿姨正坐在一旁打瞌睡。
看到我们,她马上站起来说:“阿姨她打了针后,就睡着了。”
夏阿姨睡得很安稳,和刚刚送到医院时,因为而不停地呻吟已经好转了很多。
晓波对着护工点点头,又交待说:“晚上警睡些,如果有什么问题先通知值班医生,然后马上打我电话,还有,现在阿姨自己不能动,每隔两小时,就要给她翻身,千万不能让她的皮肤长时间受压,引起并发病褥疮。”
护工阿姨点头答应后,夏伯父除了给护工阿姨道谢外,也没有再说其它的,他相信晓波,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
离开病房后,夏伯父拉着晓波的手,真切地说:“谢谢你,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虽然你不是我的孩子,但你比亲生的还要孝顺。”
晓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摇头缓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当初是你们放过我母亲,要不,她现在已经在狱里,能替你们做点事情,我真的非常地乐意。”
夏伯父听完,除了连声说好孩子,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谁都知道,当初移植夏颖的心脏,他也是为了救人,并没有一点私心。
晓波最后把夏伯父送回家里,并且叮嘱他,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他就来接他,我们再一起到医院去。
车内只剩下我俩,晓波问:“你要去哪,送你回家?”
我知道,他说的回家,是指城市另一头的,我父母的家。但我看着他如霜的脸上满是倦容,实在是不忍心再麻烦他了。
我伸手就要推开车门,柔声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晓波没有同意,车门锁着,我开不了,他缓声说:“你一定要回去,我送你,现在天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打车不安全。”
车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如果他再把我送回家,来回大概又是一个多小时,那么他今晚大概也不用睡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还不舒服,明天又要做手术,这又怎么受得了呢。
我还算是上道的,我给母亲打电话,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读书时,夏颖也经常来我家,所以母亲认识她,听说夏阿姨的情况的一,我表示晚上不回来过夜,她也马上同意了。
打完电话,我对晓波说:“我跟你回家吧,不要来回折腾了。”
晓波听完,微微一笑,就重新发动了车子,这是我第二次去他家,和他一起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