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晓波和于主任,还有陈副院长一起走进走手术室,他的精神看起来很好,昨天晚上呈现的虚弱之态,现在看起来已经一扫而光。
只是无法掩饰的是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本来已经是放假团圆的日子,又是因为我,让他不得不继续奋战在手术台上。我的心里,忍不住又多了一份歉意。
本来进手术前,我想跟他说上几句感激的话的,他却只是对我淡然地一笑,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放心,转身就进了手术室。
我扶着夏伯父在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坐下,看着老人一脸紧张彷徨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他:“有晓波在,你就不用担心,他的医术很高明,之前凌风的心脏手术难度更大,他都完成了……”
说到这里,我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想起凌风手术能成功,最后捡回一条命,依靠的还是夏颖的心脏,此时提起这事,真的不该。
幸好夏伯父没有在意,嘴里只是在唠叨着:“老太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情,要不,剩我一个老头子,还有什么活头……”
这等待的时间,一分钟都是磨人的,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手术总没有凌风手术难度高,等结束了,晓波可以去休息,夏伯父也安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手术开始才四十分钟,手术门开了。
于主任垂手低头从里面走出来,我马上拉了夏伯父迎上前去,略带欣喜地问:“手术成功了?辛苦你了……”
但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的冰冷话语:“手术不能做了,病人药物过敏,正在抢救,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话没有说完,里面传来护士的惊叫声:“病人的呼吸没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护士的声音:“病人的心跳骤停……”
于主任听了,来不及跟我们再说什么,转身就返回,手术室的门再次在我们眼前关上。
纵然我们不学医,也知道人没了呼吸跟心跳意味着就是死亡,身边扑咚的一声响,夏伯父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下子我真的是六神无主,除了大呼着救命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手术室里的人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扶着夏伯父坐在地上,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还是前来送药的护士知道看到我们,连忙又叫来车床把夏伯父送回病房。
守在夏伯父的床前,我无法分身到手术室去,匆忙间,我再次想起了凌风,他说过,他也是夏家的孩子,此时他总该出现了。
电话里,我哭着断断续续地大概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他知道后也是焦急地要命,一边安慰着我不要急,一边就急着医院里赶。
凌风还没有到医院,夏伯父醒来了,醒来后就开始大哭,不停地叫着夏伯母的名字,我在旁边,除了默默地陪着他落泪,再也说不出话来。
莫凌风是先去了手术室,那里依旧是关着大门,护士间中会拿着药物进去,他找人问情况,却没能问出头绪来。
后来,他索性在手术室外面大喊着曲晓波的名字,里面依旧没有反应。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来到病房和我们汇合。
见到了夏伯父,他先拉住了老人的手,缓声说:“别担心,我在,如果夏伯母有什么事,我就跟这医院打官司,把医院告倒为止,好好的人进去,怎么就突然间变得生死不明的。”
这时夏伯父也是受了感染,一边流泪一边说:“是我害了老太婆,我不该同意做手术的,她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又如何,总归人还有,现在人没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是建议你们做手术的?这里的医生吗?”凌风突然间问。
“是晓波,是晓波极力主张手术,这样可以恢复得快些。”我没有过多的思考,只是如实地说。
凌风开始咬牙:“沽名钓誉,伯母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就比不上我们年轻人,还让她上手术台,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
听了凌风的话,我忍不住全身一颤,我想起于主任一直反对做手术时,陈副院长曾经说过,夏伯母这台手术,确实是要开创这医院高龄患者做骨科手术的先例。
当年吴强的母亲跟夏伯母现在差不多大,医生就是因为年纪的原因,拒绝给她做手术,最后只能看着她最终因为癌细胞的扩散,全身衰竭而死。
夏伯父还在悔恨中,因为凌风的话,怨气也很自然地怪到曲晓波的头上,昨天还口口声声地把他当亲儿子看待,此时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我听着心里万分的难受,忍不住开口说:“晓波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他不会是为了私欲名声才决定给伯母做手术的,他也是为了让阿姨可以快些恢复。”
凌风一听我的话,马上就火了:“林文萱,这种时候,你还替他说话?你真的没有一点的是非观念了!”
“我怎么就没有是非观念了,你别忘了,是晓波和齐教授救了你,没有母子俩,你现在可能早没命了。”我厉声反驳说。
“对,他是救了我,让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心脏移植手术的先例,昨天,我姐已经看到齐教授把我的手术作为成功案例,写成论文,在《国际医学》上发表了,她已经名利双收好不好,我现在才明白,我当初不过是一个试验品,如果手术失败,死了,也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反例,他们只是拿我们的身体来做实验而已。”
凌风说话时,带碰上莫大的怒气,而我却不知道要怎么去反驳,我知道晓波是一个对专业专注的人,只是他给凌风给夏伯母做手术,真的只是为了冒险试验医学界的突破,为自己博取一个好名声吗?
尽管我不相信,我却没有办法去解释。夏伯父现在更是举手就打自己的耳光,后悔当初就没有听于主任的话,坚持给夏伯母做保守治疗,不去冒这手术的风险。
我一边抓住夏伯父的手,一边哭着摇头,希望他能冷静些,夏伯父盛怒之下,巴掌就干脆招呼到我脸上,凌风也连忙伸手来拦,一时间,我们三个人乱成了一团。
正在这时,我看到曲晓波出现在病房门口,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帅气的脸上,却此时再也无法掩盖颓然之态,他进来后,双膝一屈,就直接跪在夏伯床前。
“对不起,夏伯母的手术没有成功。”
晓波的话音刚落,我还在惊愕没有回过神来时,夏伯父捶起拳头就直接向着他挥舞过去,他没有躲闪,只是身体一歪,就倒在地上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