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汤姆太太的尊重,我让沈濮宁扶着我,忍痛挣扎从床上坐起来,腰椎酸软无力,那稍稍活动就牵动的剧痛,几乎让我后背的衣衫湿透。
我在沈濮宁的帮助下,又下床坐到轮椅上,才缓缓地对汤姆太太说:“汤姆他刚刚醒来,说是口渴,我用棉枝给他润了一下嘴唇,才重新睡着,如果这次醒来,应该就可以进食了。”
汤姆太太看着躺在床上,安静入睡的儿子,神情依旧是无法掩饰的悲痛,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还缠着厚厚绑带的残肢上。
过了好一会,她回过头来重新看我,目光里已经是充满了怨气。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时候一定要冷静,所以尽量地让自己保持着平时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您是找我有事吧,我们出去聊好不好,汤姆已经睡着,不要吵醒他。”
汤姆太太点点头,濮宁推着我的轮椅,汤姆太太也在其它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医院的天台。
在汤姆太太的要求下,沈濮宁并不允许陪在我身边。她本来也不肯离开,只是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回到病房,继续照顾汤姆。她走的时候,握拳放在耳边,意思让我如果有什么不对的,马上给她电话,能有一个这样细心体贴的朋友,也算是我的一种福气。
天台上秋风阵阵,地上布满了枯黄的落叶,悲凉的气氛也更加的浓烈了。
汤姆太太率先开口:“汤姆的情况,丽莎和她的父母已经知道,就在今天早上,他们家族已经登报声明,要跟汤姆解除婚约,这事汤姆之前就已经提过,现在对方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忙了一天,并没有空看报纸,不过心里也在腹诽着,这有钱人也真够现实的,因为未婚夫残疾,马上就分手,如果汤姆没有变成这样,大概这事还要扰让一段日子吧。
我淡然地点头说:“汤姆的伤是因我而起,所以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我就直说,我跟汤姆父亲商量过了,虽然你的条件不怎么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华夏女孩,不过也是星桥的在读研究生,想来基因也不错,我要你跟汤姆结婚,同时为他生儿育女,照顾他和他的儿女一辈子,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不过份吧。”
汤姆太太说得理直气壮,我并不想跟她计较,只是有点不解的问:“手术结束时,医生不是说了,汤姆以后也不能有孩子吗?要我生儿育女又是怎么回事?”
汤姆太太跟我解释,原来他们后来又详细咨询过医生,汤姆那方面的功能确实是不行,受损了,只是储精的器官没有问题,可以通过体外受孕的方式,让我怀上孩子。
对于体外受孕,我也不陌生,我想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汤姆太太对我的爽快比较意外,再次重申:“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医生说,汤姆他以后,是不能给你性福的,你就能心甘情愿地守着他?汤姆家族是可不允许儿媳有什么外遇这样败坏名声的事,否则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我再次抬头,看着汤姆太太的眼睛,非常坦言地说:“汤姆变成这个样子,我有不可推缷的责任,所以照顾他,与他结婚,甚至跟他生孩子,都是我应该承担的义务。”
“你还是看上我们汤姆家族的权势吧,你这样的女孩,想要留在米国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我先警告你,不要企图拿汤姆做跳板,一旦结婚,你就绝对不能有离婚的想法,就是绑,我们也会把你的一辈子绑在汤姆的身边。”汤姆太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后,简直就是声色俱厉。
我听了,心里在叹息,我理解不了他们的思维,但我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们有这样的顾忌,大概还会担心我以后会分走汤姆财产吧?”
汤姆太太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这个我们当然会有提防,你俩结婚前,一定要做财产公正,你也不要指望通过汤姆得到什么,照顾汤姆,那是你罪有应得,这点你自己能认识到,我就不多费唇舌了。”
我摇摇头,缓缓地开口说:“我要收回之前刚才说过的话,我不会跟汤姆结婚的,与其这样互相提防地生活在一起,倒不如不要有这样的牵绊好。”
“你果然不是真心要照顾汤姆的,你现在是要反悔吗?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在米国,得罪了我们汤姆家族,后果是很严重的。”
汤姆太太说这话时,她身边的几个保镖已经向着我围上来,虽然我认为他们多半是做做样子,想吓吓人,不过他们那架势看起来还是挺真的。
我从保镖身上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汤姆太太说:“我没有说过要推缷对汤姆的责任,我只是不想跟他结婚了,我可以以佣人的身份,在他身边照顾他,这样的话,你们总可以放心你们的所谓的财产,还有绿卡吧。”
我说到最后,简直就是在冷笑,在他们眼中所谓矜贵的东西,偏偏在我看来,就是一文不值。
汤姆太太对于我的大方表现出很惊讶地样子,过了半晌才想起要接话:“你愿意以佣人的身份来照顾汤姆,这样说来,倒省事很多,我可以跟汤姆父亲再商量一下。”
我无力地笑了笑:“好,你去吧,我已经表明态度,对于汤姆受伤这事,我不会不理不管的。不过我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不要让汤姆知道,他的心思,我想汤姆太太也是知道的。现在还是让他安心养伤比较好。”
汤姆太太看我的眼光有些复杂,点点头说:“可以,这点你跟我想的一样,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你不要耍花样,否则你会见识到我们汤姆家族的厉害。”
我不想再理会这样自以为是的女人,自己转动轮椅,坐电梯下楼去了。
回到病房,汤姆还没有醒来,沈濮宁正坐在床边打瞌睡,听到声音,马上就睁开眼睛看着我担心地问:“你回来了,汤姆太太有没有为难你?”
在上面坐了那么久,又吹了冷风,我觉得自己的腰像断了一样的难受,示意沈濮宁扶我回到床上躺着,才慢慢地开口说:“不算为难,我答应她以后照顾汤姆一辈子,以佣人的身份。”
沈濮宁闻言,马上跳起来:“以佣人的身份照顾她这残疾的儿子一辈子,他们太过份了吧,汤姆变成这样,说到底也是意外,凭什么要你赔上一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