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校运会如期举行。
我如愿站在了三千米起跑线上,当然终点线我也是要抢先占领的。
三千米全校分三组跑,我和杨越云同分在第二组,又她就在我相邻的跑道。很好,正合我意。准备哨声响起,我和杨越云同时做好准备动作,她乘机歪头给我一个轻蔑鄙视的笑。
哼,等着瞧!我皮笑肉不笑给予回应,缓缓转过头,严阵以待。
一声令下,七人同时冲出起跑线。三千米讲究合理分配体力,刚开始不能太拼命,也不能太拖沓。
前两圈我基于自己的能力一直保持着中上速度,没有太靠前也没有太落后。显然,杨越云也是这么想的,还特含有挑衅意味与我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我面无表情地提了提嘴角,扭头看了一下场外,没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里不自觉就生出一股失落。
这段时间陆暄不仅充当了我的教练还特无私的当起了陪练,全程陪着我跑,不时替我指出盲点,风雨无阻。对此我还是十分受用的,用林灵的话说这可是陆暄女朋友才有的待遇哪!
虽然每日少不得被他损几句,也好过漫漫三千米独自一人面对啊。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个人,这会儿总觉得空落落的,只希望能在场外看到他心里就会踏实很多。
看比赛的人很多,一个接一个里三层外两层地把跑道围了个密不透风,加油喝彩声伴随着广播此起彼伏。
“陆妍、、、”
突然间我的名字在操场一角响彻天际,我皱了皱眉朝声音源头望去
“加油!”这声喊得我心里一阵发紧,途径林灵身边时她正喊得起劲,我给她使脸色使得脸都要扭曲了,她依旧不为所动,我心里无限悲恸,任齐风在哪?!快把这疯子带走!!
殊不知林灵能喊得这么厉害,全靠任齐风给她找来的扩音器,音量够大,音色极佳!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我呼吸早已很急促,胸口一轻一重地起伏着,咽喉干燥而轻微的刺痛着,双腿有点发软,这种感觉很不好,但也不是不可承受。
我努力调节呼吸,早已无心注意周围,只知不能停,不能慢,殊不知其他人已经被我中间那一阵加速给甩了大半圈有余。
杨越云状态比我好,始终应和着我的速度,我知道她就等着冲刺时反超我个痛快。
最后一百米冲刺前,我还是看了一眼场外,我翘首以盼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算了,他也不过是履行一个教练和班长的职责。这样想着,脚下突然加速,用尽所有力气拉开和杨越云的差距,冲过终点线,就解放了。
事实证明,体育学院的人真不是吃素的,我加速她也加速,她甚至比我更有冲击力。
我拼尽全力拉开距离,她拼尽全力赶超,两人都不服输,埋头朝终点那一条红色冲去。电光火石之间,我感觉她要超过我,虽然只是很微小的改变,我还是感觉到了。
我心里一着急,脚下乱了方寸,在离那条线极近的地方,不知什么原因右脚一扭,身体突然就不受了控制朝右前方摔去。
我心想,完了完了,比赛输了还不算还输得这麽惨烈,输的这么惨烈就算了,这面朝大地的一摔,不会毁容吧!!
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我还得靠脸吃饭呢!于是我顺着往前摔的身体,左脚往前大迈一步,身子稍倾斜,避免我的脸受到直接伤害。
就是我这一摔,让比赛有了历史性的转折。受重力影响,我身体往前的速度反而加快,再加上我那一迈,身体先于杨越云触到终点线。
您没听错,我赢了,但一点也不影响我惨不忍睹的结果。
我身体着地后就起不来了,源源不断的痛感从各方位到达神经,脚腕,膝盖,手肘,仿佛新生婴儿的叫嚣一般,警示我那里受伤了,伤得不轻,还很痛,比上次的脚趾伤痛多了。
午后的太阳很毒辣,阳光很刺眼,我闭着眼睛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光,我尝试着坐起来,可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起不来啊,索性放弃挣扎,费力地太起手臂搭在额头上。
没过多久,强烈的太阳光没了,周围嘈杂起来,所以说我就这么被围观了?!丢人啊T^T我眼睛疲于睁开,林灵着急地呼唤在人群中凸显出来,亲人,终于来了!!
伴随着我身体一轻,被人横抱起来,肯定不是林灵,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这个时候是谁都不重要啦,有人来就行,再不来我还没疼死就要被烫死了!!
我的脸贴着的胸怀很结实,让我感到踏实,一股淡淡的香味围绕着我,很熟悉,却不太想得起来。我努力的往那怀里钻了钻,以更舒服的姿势躺在那个怀抱里。
“同学,谢谢你,到医务室了叫我,我睡会儿、、、”
我很清楚的察觉到那怀抱的主人硬生生地就是一颤,不知是比赛给人的心理压力过大还是那一跤的原因,我总觉得这个三千米我跑得格外的累,好容易这会儿舒服点,我才没心思考虑是否欠妥呢!
意识模糊之间,我听到了一声低笑,然后是低沉的声音“跑这么拼命干什么,蠢!”
声音停止了,却像魔音一般在我心间荡漾,我知道这是陆暄的声音,原来是陆暄抱着我,这香味也是陆暄身上的,难怪这么熟悉。
他还是来看了比赛的吧,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他在看着我。我感受到一种不可抑制的愉悦,这种快感远远胜过赢了比赛。
我有如坠入美梦一般,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笑起来,安心了,意识的渐渐远了,远了、、、
陆暄走进医务室时,我已经对着医务室白花花的天花板神游了好一阵子,这会儿看到他平白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痴呆老儿一样直直地把目光定在他身上,几乎只有一秒,我接触到他的眼神,那双黑如深夜的眼眸,浩瀚如星空,深邃得好像看一眼便会被吸引。
我在这样不受控的被吸引中瞬间回神。受了惊吓一般用手肘撑起身体,忘了手上还有伤,一时疼得我龇牙咧嘴。
陆暄见我笨手笨脚的,大跨步走过来“出什么神,手不想要了?”
我在他的帮助下调整好姿势,抬头才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因为要扶我而拉近的距离,不是特别近,但他身上的味道清晰可闻。
我从来没闻过这样的味道,不似果香那般太清甜,不似薄荷那般太清凉,不似檀香那般太过幽香,却又像把三种杂糅了一般,让闻着的人都舒爽宁静。
医务室里开着空调,他刚从外边进来,身上还夹杂着薄薄的汗味,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清香,反而融为一体,更显独特。
天晓得陆暄到底有多臭美,往自己身上喷了什么牌子的香水。
好奇心驱使我脑洞大开,陆暄每天洗完澡动作妖娆风情万种喷香水的情景像泡泡一样不停地往脑海里冒,那画面实在是、、、美哉、、、
“嗷~”我的瞎想终结于手上的一阵剧痛,一声哀嚎后我怒瞪向罪魁祸首,陆暄板着脸瞥我一眼,然后没事人一样开始重复医嘱。
“医生说了,手上虽然只是擦伤,不想留疤的话就老实按时吃药换药。双脚短时间内不能久站,不能剧烈运动。”
我低垂着头一副不管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的模样,事实上我真一句没听进去,思绪乱作一团。陆暄的声音骤然停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陆妍你是摔了手脚,不是摔了脑。”
“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儿啊,啰嗦死了。”
陆暄被我这么没好气的一呛,顿时脸沉了不少,大概能让陆暄这么操心还敢理直气壮说他啰嗦的,我是第一人吧!
其实一觉醒来就看到陆暄时我是有点别扭的,糟糕的是我心里还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在赛场上我期待见到他的强烈心情,以为他不来了心里难以抑制的失望,靠在他怀里那无法忽略的安心和踏实,这么多不寻常的感受竟然全是因为他。
我的反常是从他给我上药那日开始的,他那寥寥两句不算解释的解释让我暗地里不知得到多少安抚,望着他的背影我痴痴地笑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上楼的,然而当看到脚上拖沓着鞋,手里提着的袜子时,我就知道了、、、
后来他陪着我训练,态度显然不似之前那般生硬,我本就对他没恶意,这回他态度好转,我自然欣然接受。我想这不仅是接受,是习惯,是依赖。
我想,我是喜欢他了?我被我这想法吓了一跳,着急,恐慌,焦躁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于是乎,在疼痛中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只能对着天花板发呆。
十八岁的年纪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喜欢陆暄更是再正常不过,他颜值高,身材好,情商也不低,智商更是没得话说的高。任何一个喜欢陆暄的女生大概都是幸福的,像追逐一个更好地自己一样去追求他,到最后即使无果,那你也已然变成了最好的自己。
可是我不想这样,不管他现在对我的好是出于什么,我始终对最初他对我的敌意耿耿于怀。他莫名其妙不待见我,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对我好,谁知道未来他又会莫名其妙地怎么对我。
我放任自己痴迷陆暄的温暖这么久,是时候该到头了,我可不想和陆暄上演一出以真心换真心的狗血戏码,瘆得慌!
自此,我和陆暄在医务室里就再无话可说。直到校医来给我拔了手背上输液的针。
我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站起来,膝盖和脚腕都裹着厚厚的纱布,整条腿都臃肿无比。我四处张望着找手机,心想林灵那丫头又死哪鬼混去了,我可不相信她在任齐风约会。
陆暄看我这迟缓又笨拙的动作,有点好笑的递给我一个手机“班里聚会去了,你找不到人的。”
说着伸手扶着我的肩膀,一只手扶着我的手臂,我整个人差不多被他环抱住。
“小没良心的,不跟你绝交我不姓陆!!”
我的孩子气惹得陆暄忍俊不禁,我瞟他一眼准备挣开他,他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我挣了半天都没挣开,鼓着嘴瞪他。我并不想示弱,站在那跟他较劲,他敛去笑容,就是不放手,我俩就这么僵持了好久。
“闹什么别扭?”他意识到我是真的犯了脾气脸色恢复如常,语气不善。
“我没有,就是单纯的不想理你!”
我继续不示弱,他也依然不放手,我又倔不过他,顿时又气又恼,面色憋得通红,眼睛发热,脾气一下就爆发了
“陆暄你知道你很讨厌吗?为什么总针对我?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呢?我越不情愿的事情你越要强加给我,威胁我,干涉我,还有什么你没有做过?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一定要让我痛苦你才满意。还是说,我就不该出现在你面前,我的存在脏了你的眼睛?”
我确实感到委屈了,细数下来,自从在G大遇见陆暄后,我好像真的没有一件事是顺心顺意的。
一番话下来周围全然陷入低气压,陆暄沉着脸色眼眸阴晦不明看着我,他猜不到我出于什么感情发这通火,就会如我所说的这般去理解事情,所以看样子气得也不轻。
我们并没有吵起来,陆暄还没说话,我们就察觉到门口站着有人。他适时地放开抓着我的手,我敛了敛神,整理了下表情。
“打扰到你们了?”杨越云姐妹到这时正好听到我那一通牢骚,又把我和陆暄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僵持许久的画面看在了眼里,此时看我们的表情都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杨越珊说话时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杨越云的脸早就绷得不像话了。
我本就一肚子怨气,发现有人偷听就有点不高兴,看到偷听的还有杨越云那厮之后我就更不愉快了。但杨越珊礼貌周到,说话温声细语,是个人都横不起来,我也一样。
我轻微的摇摇头,陆暄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走,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