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益紧紧地抓着清涟的手到上车前也没有松开,清涟只觉得手都痛了,忍不住皱眉说:“你轻点,弄痛我了。”
秦远益手上的力度稍稍放松了些,深沉的声音如这冬日里的寒夜,没有一丝温度:“这是对你的惩罚,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在电话里是什么意思?不肯见我,还让我回到兰茜去,你明知道我一旦回去,可能就再难回到华夏了。”
面对着清涟一串连珠炮发问,秦远益没有再说话,他松开了清涟的手,无力地垂下。她的话就像是冰箭一般射向他的心脏。他只觉得从头到脚全身都在发冷。
他向来不善表达感情,他一直希望把最好的都奉献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只是事到如今,他哪怕是竭尽全力,恐怕到最后,还是会让她失望。
不管自己能不能看到,他都不希望她有悲伤难过的时刻,他希望,两个人都可以把最美好的时光留在记忆珍藏到永远。
黎海已经把车开过来,秦远益双手支撑着轮椅的扶手,缓缓地站起来,张见看到后,急忙上前扶住,照顾他坐到车里。
秦远益上车后,看了张见一眼,眼角的余光又悄悄地落站着车门外清涟的身上。
张见明白总裁的意思,他不会再强迫清涟,只是如果她执意不肯走的话,那他就要负责安全地把她送回去。
向来沉稳干练的张见,此时心中也是无比酸楚,他是少数比较清楚秦远益病情的人。
那天秦远益和清涟一起,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时,瑞士的医生惊讶的发现,这个只有三十多岁的病人,心脏已经出现衰竭的迹象。
当时的情况很糟糕,医生并不明白这样年轻的病人,为什么身体衰败得如此厉害,所以不敢冒然用药,只是用了常规的抢救手段。
虽然瑞士的医生能放缓秦远益走向死神的步伐,但秦远益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情急中,在医生的建议下,李素文联系了国内主管秦远益病情的医生,同时他遵从秦远益的吩咐,把张见从宁西紧急调回到越城又马上直奔苏黎世来。
秦远益这次突然病倒,秦世真的到了群龙无首的困境中,李素文一个人应付得很吃力,所以不得不重新起用张见。
后来就是清涟所看到的,张见带着舒御匆忙赶到苏黎世来,只是舒御已经完全取代了舒仲景的位置,成为医院里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工作本来也很忙,所以当秦远益的病情稍稍稳定后,就要匆忙赶回华夏。
恰巧出发前,他碰到了清涟的求助,所以就顺手把她也带回来了。
张见走到清涟身边,看到她抿着嘴唇站在那里,没有上车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看着如此纠结的两人,张见低声对清涟说:“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清涟稍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何事?”
“今晚帮忙照顾一下总裁。”张见说。
“家中没有佣人?他不需要我。”
张见叹气摇头:“他刚才说了,今晚要回嘉豪公寓,不回秦家大宅,他是不会让旁人留宿那里的,原因我不知道。”
清涟再次犹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在猜想,秦远益不让旁人留宿在嘉豪,也许是因为这是当初他俩一起选中的房子。
她那时就说过:“这是属于他们二人世界,她不希望有其它人来同住。”
其实她当时,是有点怕秦夫人,婚恋小说看多了,婆媳关系向来是天底下最大的难题,她希望可以跟爱人有个独处的空间,不用跟长辈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张见看到清涟沉默不语,又忧心忡忡地说:“总裁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好,在飞机上一直在吸氧,刚才在机场等你们的飞机降落时,他的哮喘又发作了一次,我们给他用药后,虽然暂时缓解,但难保今晚情况不会有变。”
清涟心里在想,以张见这副磨人的劲,如果她不答应,只怕他还要在她耳根边唠叨很久。
再看车里的人,他已经把座位放平,直接躺下,月光照在他霜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
他眯着眼睛,眉头微蹙,紧紧地抿着的嘴唇,不知道在忍受着身体上哪处的痛楚。
最后清涟还是点点头:“好吧,我今晚我先到嘉豪借宿一晚上,也免得你辛苦来回跑来送我回去。”
张见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
韩医生此时也凑上前来,把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心率监测仪放到清涟的手上交待说:“如果觉得他情况不对,就把这个夹在他的手指上,我可以实时收到他生命体征的信息。”
清涟接过后,韩医生又说:“晚上辛苦你了,醒睡些,他实质上还不能出院的,刚刚又经历了这样的长途飞行,虽然他喜欢忍着不说,只是恐怕他的身体早到了难以支撑的极限。”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送他回医院?”清涟忍不住问。
韩医生回应的是长长的叹息声,“你以为我不想,他不肯,他就是一直要等你回来,你懂事些,不要再惹他生气了,否则他真把给气死了,你也不见得会好受。”
韩医生毕竟是年长些,说话完全不像张见那样温和客气,清涟听着这声色俱厉的交待,心情也变得沉重了不少。
她拿着微型心电仪上车后,看到秦远益躺着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重新闭眼养神。
黎海开车,清涟有些无聊地坐在那里,看着身边的人虽然俊颜依上,只是几日不见,他真的又显得清瘦很多。
颧骨高高,脸庞也陷了下去,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胸前,露出半截手腕,瘦骨支离,他的手背上一片青紫,上面布满着细密的针孔。
清涟突然间觉得眼中的液体有点多,轻轻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的路灯处。
她爱这男人,她见不得他生病受苦的样子,只是他似乎身体总是让人担忧,特别是她从加国回来后,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时间,真的极少。还不知道他那些暗忍的时候。
突然间,清涟觉得有只大手放到自己的前臂上,再顺势拉开她的手臂,牵住她的手。
“很快就到家了。”他平静的语气,显然是在无话找话说。
清涟转头,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们都说,你还不应该出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