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妮像个被扯烂的破布偶,随意的丢弃在地上,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也不知是死是活。
叶青桐站在门口发怔。
浓烈的血腥气让她面色煞白,胃液翻滚,差点吐了出来。
“叶大夫看到她这样,有什么感想?”赵瑞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三爷惹不得!”叶青桐咽下满腔的愤懑之气,低声回。
“惹我的人,下场会很惨很惨……”赵瑞丰道,“不过,真心为我好,想要归入我门下的人,我也会让她过得很好很惬意!你觉得,自已是前者,还是后者?”
“前者还是后者,由三爷说了算!”叶青桐淡淡回,“我说了不算!”
赵瑞丰笑笑,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是她下的毒?”
“来之前刚得的消息!”叶青桐回。
“打她骂她,其实是想护着她,可是,为什么要护着她?她可差点害死你!”
“三爷既然审了,想必,来龙去脉,也都清楚了!”叶青桐淡淡回,“她不过就是一个被逼无奈的可怜丫头!这背后的主使者,才是三爷真正要对付的!他们才配得到三爷最残忍的对待!三爷这样对她,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泄愤而已!”赵瑞丰耸肩,“毕竟,我因为她,受了很多苦楚,如今还回去,才算公平吧?”
“她……死了吗?”叶青桐哽声问。
“那要看你的医术!”赵瑞丰回。
叶青桐听到这句话,身子颤了一颤。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明知她害你,还要救她!”赵瑞丰看着她。
“已经回答了,她是被逼无奈!”叶青桐苦笑,“人无完人,放在我是她,也许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也说不定!再者,我们两家交好近二十年,打小儿便玩在一处,情同姐妹,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不想看她送死!她虽害我,可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人间自有真情在啊!”赵瑞丰呵呵笑,“你为她遮掩,她为你,主动送上门来,委实是姐妹情深,叫人感动啊!”
叶青桐听到这话,不由头皮发麻。
“你别这样!”赵瑞丰看着她,“赵某是真的感动!毕竟,死亡威胁面前,能这样做的人,凤毛麟角!你虽是一介妇人,但其胸襟气度,却比男人还要宽广,倒是令赵某又刮目相看了!”
“三爷谬赞了!”叶青桐看向身后的方得益,道:“三爷先吃药吧!过会儿,该凉了!”
“好!”赵瑞丰点头。
方得益将托盘端过去,上面放着两碗药,他端起其中一碗,递给赵瑞丰,叶青桐端起另一碗,朝赵瑞丰扬了扬,道:“民妇以药代酒,谢三爷的不杀之恩!”
“哈哈!”赵瑞丰大笑,“以药代酒,有趣!有趣啊!”
“民妇先干为敬!”叶青桐咕嘟嘟一口气喝下去,又道:“愿我们早日康复!”
“早日康复!”赵瑞丰也将一饮而尽。
“三爷歇着吧!我不打扰了!”叶青桐看向地上的杨春妮,道:“这丫头一身血污,碍了三爷的眼,我把她清出去吧?”
“一个小卒子,罚过就罚过了,她呀,归你了!”赵瑞丰摆摆手。
“谢三爷!”叶青桐跪在地上,将杨春妮负在背上,一步一步,吃力的往外走。
赵瑞丰隔着窗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这娘儿们……”黄顺生忍不住想发几句感慨,被赵瑞丰打断:“叫她叶大夫!”
“是!”黄顺生讪笑着改了口,“这叶大夫,还真是叫人意外呢!”
“确实啊!”赵瑞丰轻叹,“一个乡间村妇,竟有这样的胆气和胸襟,倒也值得深交呢!”
……
偏院。
叶青桐用剪刀剪开杨春妮的衣服,打开医药箱,为她清理伤口。
这一顿毒打,杨春妮真正是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没半块好肉,四肢处皆有刀伤,伤口很深,但没伤在要害上,可是,这样深重的伤口,若是不及时止血清创,光是疼,就能把人疼死。
方得益在旁帮忙打下手,两人一齐动手,忙活了大半天,才将杨春妮身上的伤口清理完毕。
只是,有一处伤口,却让叶青桐倍感诧异。
那是脖颈上的一块的撕裂伤,伤口表面,有数只深洞,隐约似是牙痕一般。
“这算什么状况?”叶青桐对着那伤口咕哝着,“总不是……三爷咬的吧?”
方得益哭笑不得:“三爷便是再恨她,也不会去咬她啊!再者,他根本就不会自己出手的!”
“可是这瞧起来,真的很像牙痕!”叶青桐困惑道。
方得益轻叹一声:“应该是某种刑具留下的痕迹吧!三爷的姐姐,现在是宫里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儿,那刑具,真是是要什么样,就有什么样……”
他说到一半,倏地噤声,紧张的往四周瞧了瞧。
“叶大夫,我先回去了!”他说了不该说的事,内心惶恐,当即朝叶青桐点点头,急急去了。
叶青桐听到“宫中”两个字,便浑身僵硬,毛骨悚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吁一口气,找了条薄毯子,盖在杨春妮身上,转身去了药草库,打算给春妮煎药。
方得益见她过来,朝她点点头,轻声道:“那姑娘该喝的药,我已经帮着给煎上了,都用了……”
他是谨慎小心之人,当下便要将自己的药方说给她听。
叶青桐轻轻摆手。
“方伯,多谢您帮我!她只是外伤,您老的医术,我信得过!”
“跟你是没得比!”方得益笑着摇头,“叶大夫年纪轻轻,有此精湛之术,委实令老朽开眼!跟你在一起这几天,老朽受益非浅!帮这点小忙,委实算不得什么!我这边帮你看着,你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下吧!到了午间,咱们又该为三爷的药忙活了!”
“好!”叶青桐有他帮忙煎药,略略放了心。
回到偏院后,她先将医具整理清洗收拾好,这才又去水房沐浴。
杨春妮受伤很重,浑身上下都是血,她帮她治伤,自然也沾染了一身的血污。
正值炎夏,她只穿了件薄衫,血迹很快便将那层衣裳湿透,将她也染成了一个血人儿。
叶青桐看着自己那一身血,将浴缸中的水都染成淡红色,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害怕,浑身不自觉轻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