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了一个生日愿望,就是可以跟她一起,游遍天下。
可他还那么小,还没见识过上京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儿,便……
叶青桐忆及前世之事,一阵心伤难耐,眸中热浪翻滚,扑簌簌落下泪来。
“姐姐,你怎么了?”少年见她神色有异,忙紧张的拉住她的手。
“我没事!”叶青桐扯了衣角拭泪,“灰尘……迷了眼……”
少年默默看着她,没有戳破她的谎言。
“那个……牛二怎么还没回来?”叶青桐起身往破庙外的小路看了看,转回头问:“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会!”少年摇头,“牛二这小子,最是鬼灵精,在这城里头很吃得开!弄一点药而已,又不是偷什么宝贝,你就放心吧!不出晌午,他便会回来!”
叶青桐“哦”了一声,又默默转回来。
虽然刻意不去想前世之事,但到底心事已动,她低头默默发怔,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小客栈里,秀才李东贤已经顺利的把自己的保命之路铺好。
在经过一夜煎熬之后,到晌午时分,他最想见到的人,管家再度出现,同时,还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是赵瑞和的,装饰得十分奢华精美,他自已从来都是骑马出行,这马车,只给赵府的家眷使用。
但也不是什么样的家眷,都能用得上这辆豪华马车,除了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和嫡子女,其余的妾室想用,那得看她们那段时间得不得宠。
现在,他用这辆马车,来接李东贤和李宝珠。
这真是无上的荣耀!
李秀才这一夜一直提着心,吊着胆,虽然身处酷暑之中,内心却似在冰窖冻着,一阵一阵的抖。
到如今,看到正午阳光下那华丽丽的马车,才觉得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他是活过来了,她的妹妹李宝珠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虽然被逼无奈,已经答应了李东贤,同意给赵瑞和作妾,并且,也已经把赵家送来的衣裳首饰,脂粉钗环,都在身上妆扮起来,可是,她的那颗心,却似油煎腌渍一般。
想着自己正当青春好年华,又生得这般娇媚玲珑,似一朵花,开到极艳极美之处,不能遇到真正赏识的人,如今却要被人生生的采摘下来,掼到那污泥之中,李宝珠不由一阵自怜自艾,泪水似断线的珠子般,一串串落下来。
李东贤瞧见了,那面色立时黑下来。
“你是打算,用这个模样,去见赵老爷吗?”
“用这个样子,又有什么不好?”李宝珠呛了一声,“我便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去,让他老爷瞧一瞧,我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又经了什么样的凌辱,也好让他为我们报仇雪恨!”
“闭嘴!”李东贤咬牙低叱,“要报仇,要雪恨,待你成了赵府的姨娘后,你自己慢慢谋算,赵老爷是什么人?有功夫管你那点破事儿?快把你那没用的眼泪擦了去!不要让他以为,你是不想嫁他,才在那里哭哭啼啼!”
“我就是不想嫁他!”李宝珠眼见得就要去见赵瑞和,武装了一夜的内心,终于全线崩溃,她跪在李东贤面前,扯着他的袖子苦求:“哥,我求你,别让我去给他作妾,行吗?他家的姨娘一箩筐,每年不知打死打残多少个!哥,你不能把我往火坑里送啊!我可是你的亲妹子啊!”
李东贤轻哧一声,甩掉她的手,冷声道:“什么火坑?我们一家,现在就在火坑里你不知道吗?如今,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左右都是火坑,你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在这个火坑里,不过是过得艰难一些,可到了他那里,却是被他凌辱虐待而死……”李宝珠哭得肝肠寸断,“哥,哥,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求你,不要送我去!或者,随便给什么人作妾吧,只要不是他……”
“我看你真是得了失心疯!”李东贤厉喝一声,上前捂住她的嘴,生怕外头等候的管家听到,他附在李宝珠耳边咬牙切齿道:“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若是不想去作妾,也好!我成全你!”
他说完,自腿间“唰”地拔出一把闪亮的牛耳尖刀,狞笑道:“你既然不想让全家人活下去,非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那么,哥哥今日便成全你!你先走一步,我跟娘,随后跟上!”
他说完刀一横,便搁在了李宝珠的脖颈之上。
“啊!东贤,你这是干什么啊!”李氏痛哭流涕,“你千万不要杀了你妹啊!她可是你亲妹子啊!”
“亲妹子?”李东贤冷哼,“亲妹子会这样坑我这个亲哥哥?”
“哥,我嫁,我嫁!”李宝珠吓得浑身发颤,连哭都忘了,“我嫁就是了!你千万别杀我!”
“不怕!”李东贤突然放柔了声调,“宝珠别怕,这刀子很快的!你忘了吗?就在上午,我还让大蛮傻拿这刀捅了那小混球一刀,这会儿,血还没干呢!只要切开你的喉管,你的血就会噗地射出来,这样,你就解脱了,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了!”
“不要啊!”李宝珠尖叫连声,奋力挣扎。
她虽是个女孩子,却也有几分蛮力,再加李东贤受伤,气力不继,她挣扎了几下,终于逃脱,吓得跑到墙角,缩成一团。
“发生了什么事?”管家赵福听见动静,吓了一跳,急急跑了过来。
面对赵福,李东贤笑得谦卑又小心,他轻叹道:“是我家妹子又发了癔症,她不是昨儿被人打了嘛,受到惊吓,做了恶梦!”
“这么花朵似的姑娘,被追着打,也是苦了她了!”赵福呵呵干笑了两声,目光在墙角的李宝珠身上掠了一眼,道:“宝珠姑娘莫怕,等见了我们家老爷,请他为你作主便是了!到时谁打的你,你只管打还回去!我跟老爷啊,那可最爱怜香惜玉了!”
李宝珠抱着双膝埋着头,没敢看他,也没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