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能忍啊!”腊梅叹一声。
“不忍……小命就没了……”何芊芊摸摸肿胀的眼角,苦苦脸,然而下一瞬,她却又咕咕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腊梅不解。
“你不懂!”何芊芊因为脸部肿胀,笑起来的模样,格外扭曲狰狞,“此番虽然吃了些苦,可是,所获颇丰!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快走!”
“去哪儿?”腊梅问。
“悦来客栈!”
……
岭南城大街,叶青桐揣着从钱庄兑换来的银子,在一家布店前流连。
“叶大夫是要买布吗?”芙蓉看着她。
“是!”叶青桐点头,“过几日,便要搬到三爷府上暂住,我想给我家人,添置一套新衣裳!”
“那请问小娘子家中有几口人?分别是多大岁数?”布店的掌柜十分殷勤,“我们小店的布料,物美价廉,款式繁多,上到八十老人,下到襁褓中的婴儿,都能找到适合他们穿的布料!瞧小娘子的穿着打扮,应是富贵人家,我推荐您看……”
“我要最普通的布料!”叶青桐打断他的话,“越普通,越不显眼越好!要粗布,不要绫罗绸缎!”
店家愣了愣,笑着点头:“好!好!全听小娘子的!那这边看一看,可有合适的?”
他将最末端的布料摊开来给叶青桐看。
“我也不太懂……”叶青桐叹口气,“掌柜的,你看着帮我选吧!要两身四十岁妇人的,再要四身青年男子的,还要两身八岁女童的……”
说到女童,她犹豫了一下,道:“孩子的衣裳,要绸缎的吧!颜色鲜亮一些!”
“好嘞!”店家方才听她一开口要粗布,还想着没有多少生意,这会儿听她一口气要了这么多,不由喜上眉梢,愈发殷勤的为她推荐。
她这边正在选布,就听身后有人轻笑一声:“哎呀,这不是叶家小娘子吗?没想到在这儿又遇上了,真是好巧好巧啊!”
那声音油滑轻浮,带着些玩世不恭和戏谑,叶青桐不用回头,便知是什么人。
能有兴趣调戏她这样满脸黑斑的丑妇人的,整个岭南城,大概也就只有县太爷一个了。
看来,那天演的那场大戏,并不曾令他打消怀疑。
叶青桐心中一阵紧张,面上却还是堆起谦卑笑容。
她转过头去,对县太爷福了一福,道:“苏大人好!”
那店家见是县太爷来了,也忙殷勤问好。
“好!好啊!”苏峰佝偻着腰带,晃着折扇,一摇三晃的咧着八字胡笑:“小娘子,不得不说,我们真的很有缘啊!”
“呵呵。”叶青桐回了个干巴巴的笑容。
“小娘子在买布吗?”苏峰没话找话说,见那店家拿的是粗布,当即大摇其头:“这粗布穿起来,又扎又硬,不好!不好!店家,还是给换成绸缎的吧!这银子啊,老爷我出了!”
店家看看叶青桐,又看看县太爷,笑得暖昧又殷勤:“好!听老爷的……”
“我的粗布,给我备好!”叶青桐这边将银子递给他。
“我的绸布,也给备好!”苏峰歪歪嘴,身边的苏三儿马上把一包碎银子送上去,换来一堆绫罗绸缎,往叶青桐怀里一塞,笑道:“老爷送你的!不要白不要!”
“是啊是啊!”店家也笑,“苏大人虽然出手大方,可是,很少送女人东西的!这一番心意难得,小娘子便收下吧!”
“如此,多谢苏大人!”叶青桐没再客套,示意芙蓉将衣料收下来。
“这才乖嘛!”苏峰大笑,“今日这大街上的行人,何止万千?然只是我们偶遇,于万人之中,遇到小娘子,这是难得的缘份!俗话说得好,相请不如偶遇,我请小娘子去酒楼喝上一杯,如何?”
叶青桐看着他,半晌,点头:“好!”
“小娘子竟如此爽快?”苏峰笑得没个正形。
“大人盛情,民妇却之不恭!”叶青桐回。
“那么,请吧!”苏峰朝她做了“请”的姿势。
街巷那头,停着一辆华丽丽的马车,跟县太爷身上花里胡哨的绸缎锦袍,一样闪亮耀眼。
叶青桐微微垂首:“大人先请!”
两人上了马车,车帘拉下来,县太爷的腰背,略略直了直,看向叶青桐的目光,反不似在外面时那样浮滑浪荡。
他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叶青桐大刺刺的与他对视。
两人互看片刻,县太爷先笑起来。
“小娘子的眼睛,好生美丽!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叶青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飞快答:“其实我不光眼睛美丽!”
“哦?”县太爷微微一怔。
“我的脸,更美丽!”叶青桐看着他,身子微微前倾,头几乎要凑到他胸前。
县太爷咽了口唾液,下意识的往一边闪了闪。
然而他闪得快,却没有叶青桐跟得紧。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可是,我以前,真的很美的!”叶青桐一双大而幽深的眼,将他盯得牢牢的,“大人去过石头村,想是应该听村人说过的,我十五及笄那年,参加一年一度的桃花会,曾拔得头筹!被喻为下凡仙娥!”
县太爷“哦”了一声,不自觉的又往一边闪了闪。
“大人躲什么?”叶青桐轻笑一声,扯住他的衣襟,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大人莫要被我现在的样子吓坏了!其实,就只是一些黑斑而已!我家中贫困,无钱医治,大人若是有心,能否赠我些银两?我用这银两买些养颜之药,不出三月,保证把自己变成一个艳光四射的美人儿!到时候……”
她顿了顿,伸指在县太爷的小腹处戳了戳,吐气如兰:“到时候,大人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小妇人全由得大人!纳为妾室也好,收作外室也罢,若是家中大姐不同意,小妇人也就不要那名份,不明不白的跟着大人,也是愿意的!小妇人如今容颜尽毁,大人还如此垂怜,小妇人心里,觉得特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