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少年不紧不慢地系着腰间花哨的皮带,不合年龄的;老土衬衣上面顶着个圆润的彩色刺猬头。
另一个板寸头少年紧张地看了看我,又紧张地看了看刺猬头,一双手仍死死捂住女孩的嘴巴。我这才看清,原来女孩双手被绑在身后,嘴也被捂了个严实。
“老大,怎么办?”站在最外边的耳钉少年明显没料到会有人来,缩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即使我再笨,也该明白面前发生了什么。这样的情景刹那间让我回到了高中时代,我被大姐大一群人围在墙角教导,那样潮湿而绝望的处境。
挣扎与反抗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我握紧双拳僵在原地,指甲掐得手心发痛。
身后的夕阳把我身影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女孩光着脚的腿边。
这种事还是不要管了,更何况他还是碰瓷大叔的女儿。我的脑海里响起个声音。
但转瞬即逝后,另一个生意又说:吴颜,你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吴颜了不是吗?你应该让这些小屁孩看看你的厉害,也应该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不是么?
见我神情凝重,不远处的三个少年面面相觑。而那个爆炸头少年已不知从哪里捡了个棍子捏在手里,此时竟一掂一掂地盯着我。
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到底是要英雄救美还是落荒而逃?我左右踌躇间,那个拿着棍子的少年已步步逼近,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站住!”我强制镇静下来,动也不动。如果是苏智远的话,他看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办,一定不会逃跑吧,如果换做是他,他又会做些什么呢?
可能是我声音太小,那少年已辗转到了我跟前。我立时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你想死吗?!”也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其他。
板寸头闻声吓了一跳,霎时松开握着女孩的手,撸了撸袖子朝我走来。女孩见状,立刻挣扎起身撞开少年跌跌撞撞跑到我身后。
“先生,我们跑吧,你人单力薄。”女孩重重喘着气,晶莹的眼泪顺着她脸颊掉落,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鸟,关心着我的安危。
“你别怕。”我偏头看了她一眼,伸开双手护在她面前。不管她是碰瓷大叔的女儿也好,还是与我不相干的女孩也好。此刻我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三个不良少年,心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那就是我要跟他们拼了。
“来吧,今天我要把你们打扁!”我深吸口气,蹲了个看起来尽量专业的马步。反正即使我把他们打成了重伤,也不会有谁记得。
“我看你真是找死!”刺猬头少年手中的棍棒高举过头顶,正要飞快地砸下,忽然另一个少年大叫一声,见了鬼似的往外跑:“老大,快跑!”
一直愣在原地的少年更加飞快地跑:“老大,快跑,来人了!”
我回身,果见余晖中有人陆陆续续地跑进来,他们手中或拿着棍棒或拿着锅铲。
“妈的!操!”刺猬头少年骂了一句,夺路而逃。于是我想象中的一场恶战并没有发生,少年手中的棍棒也没有敲得我头破血流。
但我仍心有余怒,正准备奋身去追,脚边的人影却一晃,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薄雨薇就那样倒在了我的怀里。
没想到她比我高,却不怎么重。我有些费力地扶着她,一个小男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走上来,指着我怀里的面无血色的人对身后的妇女说:“妈妈,就是她,刚才那几个大哥哥要抢我钱,是她过来帮忙——”
没等我说完,那妇女就朝身后啐了口唾沫:“叫什么大哥哥,这种人就是畜生,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养了这么几个畜生出来害人!”
“阿姨——”想起在他们眼中我是苏智远的样子,于是飞快改口道:“大姐,能帮我扶一下她吗?我有点扶不起了。”
她虽然很轻,但我毕竟不是男人。
大姐眼神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二话不多就来帮忙扶着薄雨薇上了路边拦下来的出租并且付了车钱。我点头道谢后关上了车门。
司机按下计时器从后视镜里打量我:“这是刚玩完吧?”
我一愣:“啊?”
“嗨,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过你一个大男人也真是的,玩就玩,但也玩得太狠了,把人家小姑娘都折腾了这样了,不是我说你,这样不好。”
我又一愣:“啊?”然后默默转头看向身旁昏迷的薄雨薇,因为过度挣扎,棉质的长裙已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肤上还有许多抓伤和淤青,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张脆弱不堪的脸,好像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那几个少年,一边替她整理头发,一路捋到裙边时,我身子一僵——她她她竟然没有穿内裤!不,应该不是没有穿内裤,而是——
被那几个少年脱掉了!
巨大的愤怒在我血液中沸腾,那几个禽兽!
“师傅,先去最近的警局!”
“不去医院了?”司机从后视镜瞄我。
我握紧拳头:“先去警局!”巨大的愤怒连司机都一惊,他正要重新规划路线,我怀中的女孩忽然动了动,又淡又细的眉拧成条线,她双手圈住我的脖子,奋力说:“不要去警局……”
“可是——”
她终于睁眼,费力抬起头:“求你了先生,不要去警局。”
“可是——”
“不要去警局。”她又说,长长的睫毛轻覆在眼睑上,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我心里固然着急让坏人绳之以法,但这种事当事者的意愿也同样重要。我只要忍着心中怒气:“那去医院?”
“不要。”
“那去哪里。”
“你家……”放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的头重重落进我的颈脖间。我不想再犹豫,于是又对司机说:“临溪别墅。”
司机有些不满,但又不好发作,只好小情绪付之油门。
到了别墅面前时,他看了一眼记价表,要我付超出的车费。可我已经身无分为许久,又不放心把薄雨薇一个人留在车上,只好站在别墅门前扯着嗓子喊:“苏智远!苏智远!苏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