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智远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橙红的光从银杏叶间斜落一地。“你回来了。”我自然而然地走上去。
他没有说话,脱了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西装外套,无力躺倒在床上。“那个苏智远……”我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边。
“怎么了?”他抬起修长的手指伤神地揉了揉额头。
“上次薄雨薇遇见混混那件事你知道吗?没想到那几个混混就这么逍遥法外了,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帮她啊?”
苏智远脱口而出:“没有。”
“你肯定有对不对?”在我印象中好像没有事可以难倒他苏智远。
他鄙夷地瞥了我一眼,接着鄙夷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惩恶扬善伸张正义不是蜘蛛侠和蝙蝠侠还有钢铁侠的事吗?”
“你——”我气结,转瞬冷静下来:“好,那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帮你查清楚你死亡的真相,你帮我替薄雨薇报仇!”
“我说过!”他忽然暴跳如雷,脸色刷地沉下来,一张俊脸猛地放大在我眼前:“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你不过是一个逃避生活的lowser,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事,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的事?”
他的眼眸乌黑深邃,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你说什么?”我一怔,一时忘了反应。那些话……那些话是他说出来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说这样的话,难道……我一直在他的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逃避总是你的第一选择不是吗?”他和我离得很近,口中的温热如数呼在我的脸上。
看着他冷漠如往的神情,我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抽,就像是心脏被一只大手捏紧紧捏得喘不过气。“是,你说的是事实,工作也是、爱情也是、亲情也是,我从来只会逃避,可是苏智远,自从……”自从遇见你之后,吴颜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自从什么?”
“没什么。”我强忍着眼中的氤氲:“我只是想说,我早就不再是以前的吴颜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吴颜了!”
为了弄清楚苏智远那天为什么一反常态,我偷偷摸摸地跟踪他上班下班,跟踪他外出拍摄,终于在第三天跟踪出了点眉目。
“吴总,林总在里面等着你呢。”装潢豪华的ktv走廊间,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把苏智远往里面扯。那个女人我认识,是我以前的同事,叫做吕燕。
身材不错善社交,很对得起她长的那一张大嘴巴。
可是,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同事聚会?
趁他们进了屋,我这才畏首畏尾地从拐角处走出来,一路像踩雷一样动躲躲西藏藏,一路蛇形到了门边。
门虚掩着,巴掌宽的门缝里昏暗一片,七彩的灯光不停地交织变幻,照射一群醉酒迷离的人脸上。
“唱歌,都给我唱歌。”音响里传出醉酒男人的呓语。
我扒着门缝,看了好一阵,终于看到了苏智远,此时他正面对面坐在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身上。笑得满面春风。
“林总,整个苏先生我当属最敬重你,来,我先干为敬。”他笑得十分妖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那个被称为林总的人则趁机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那是苏智远?那是那个不管做什么事都高傲冷漠的苏智远?
我不可置信地凑得再近一点,虚掩的门刚好挡了我的一只眼睛。只见脑满肠肥的男人总在中间,身边左拥右抱地坐了群人。
其中一个穿着紧身裙的女孩坐在他双腿上,漆黑的学生头下面光了一大片脊背。而她的腰间此刻正游走着一只手,不用看也知道那只手是谁的。
苏智远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我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猛地推门而入,准备拉起苏智远就跑。却没料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过被苏智远下意识地一甩,便甩得我趴地不起。
“这谁啊……”
“这谁啊真是的……”
黑暗中,有人关了麦克风,安静的包房中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与此同时,苏智远飞快地瞥了我眼,有些慌张地别过头。
“看来得叫服务生过来。”吕燕扭着身子走到门边。
林总费力地弯下腰来,做了个不要的手势。“我当是谁,原来是苏氏集团的大公子。”他堆笑地拉我起来。
“你认识我?”
“你虽然行事很低调,但是这个公司原本是属于你的。”
“你说什么?”苏智远按捺不住从他背后走出来。
众人默默站到一边。
“没事,小吴。”林总弯着嘴角拍了拍苏智远的肩膀:“本来他是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的,但因为苏洪杰董事长久病不起,而苏大公子实在失踪太久,于是股份被董事会卖掉了,可能再过一段时间……”
他还没说完,苏智远就被我拼尽全力从房间里拉出来。
街上灯火阑珊,掉光了叶子的桂花树上闪烁着霓虹。“你在做什么?”我紧紧拽着他的手腕,那个高傲的苏智远呢,那个淡漠得置身事外的苏智远去哪里了?
“不用你管。”
“什么叫不用我管?”我拽不住他,只好跟着他走。
“这本来就是与你无关的事,所以你不用管。”
“苏智远,你说清楚,我要你说清楚。”我小跑跟在他身后:“你明明可以不用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这样?”
街上人来人往,我的咆哮很快淹没在嘈杂的灯海里。后来苏智远经不住我的再三追问,总算对我全盘托出。
“因为爸爸的股份被卖掉了,也就是说苏先生以后不再属于爸爸。”他坐在别墅顶楼的秋千上,分明的轮廓陷进柔和的灯光里。
“可是,怎么会被卖掉呢?”
“因为爸爸病了太久了,而我失踪太久了。董事会一致投票表决的,你知道吗吴颜,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天上是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的。”
“那你就要就那样吗?”我站在他面前,很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他被我灼灼的目光看得有点不适,偏转过头去:“我只是想从他口中套出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到底卖给谁了而已,我想知道,这和我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什么?”我心里一时如被雷击:“怎么可能?”如果两者之间真的有关联的话,未免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