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没有想过我会没死成。虽然经常会看到轻生者被救回之类的报道,但更多的是,轻生者默默无闻地死去。我本以为我会像后者那样,结果万没料到,却在那样的关头遇到了苏智远。
我又这样活了下去,不知是福还是祸。
由于我精神太过紧张,整晚都在时醒时梦的状态下度过。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再也睡不着。刚刷完牙洗完脸,楼下就响起了交谈声。
我踩着厚而软的地毯走到落地窗边,天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亮,一丝火红的钱牵在天边,染得周围的云彩淡粉一片。我抬头看了看床头的欧式挂钟,时间刚好七点半。
我正在心里嘀咕到底是谁这么早,接着门就被叩响。
不紧不慢的三声。
“来了。”我先应声,再穿了拖鞋去开门。
“怎么了?”
是苏智远站在门外。
洁白的纯棉睡袍把他的身材衬托得格外挺拔,衣襟处的锁骨若隐若现。“既然穿好了就下来吧,我做了早餐。”他似乎被我看得有点尴尬,说完这些话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旋转楼梯。
“嗯……”我一怔:“啊?”
没想到他竟然贴心做了早餐,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做的是意大利面,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昨夜的那位南市吴亦凡也坐在长长的餐桌中用叉子卷着面条。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我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吴亦凡微微一惊,没等我解释,脸色已风云不惊地一变:“还说不是情侣,都住在一起了。”
“不是的。”我连忙摆手,想来想去没想出快而有效的解释方法,只好捧着尚还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斜眼去瞄苏智远的眼神。
好在他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并没有什么不适。
“我和苏智远是清白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说来话长,反正我和苏智远绝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而且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女孩。”我自嘲地笑了笑:“除非他眼神有问题才会喜欢上我这种胆小如鼠又长得不怎么样的女孩对吧?”
“女孩子胆小很正常,再说你长得也挺可爱……”
“其实你有很大的优点,不过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苏智远难得接了回我的话。
“比如说我有什么优点?”我满心期待地转头。
他坐在长桌一头,盘子中色泽鲜亮的面还剩了一半。他慢条斯理地把叉子摆在盘子边上,又慢条斯理地拿起旁边叠得整齐的餐巾沾了沾了嘴,才微微抬了抬眼皮:“比如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就足以说明你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苏智远,你用得着这么嘲讽我吗?”
我的心情由晴转阴,停了手中叉子,有点生气地看着坐我对面笑出声的吴亦凡。
“我没有故意嘲讽你,我说的是事实,嘲讽与陈述是有差别的,我是属于后者。”苏智远漫不经心地捋着睡袍上的袖口起身:“你就那么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吗?”他转身踩在驼色的长毛地毯上。
虽然背对着我,但我知道这句话是在问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不会在乎吧?”
我转头,看见他挺拔修长的身影一顿:“假如昨晚你没有遇见我,假如你昨晚已经死了,知道会别人会怎么说你吗?既然连生命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
“苏智远,你——”
白色的身影缓缓上了旋转阶梯,黑白搭配的台阶像极了钢琴键。
“什么死不死?吴颜,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头,看见吴亦凡惊讶着一张脸,几根长短不一的面条挂在他惊张的嘴外。反应过来自己的姿态后,他连忙把剩下的面条吸进嘴里,拿起近旁的餐巾擦了擦嘴。
“其实也没什么。”我撇嘴摇了摇头不打算说,命可以不要,但是面子还是要的。
“听你们的对话,看来你们真不是情侣。”吴亦凡笑了笑,浅浅的笑窝堆在嘴边。我这才想起他竟然和苏智远不认识,又怎么会大清早地坐在这里吃面。
“不过,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谢头今天休假,所以目前你们的事由我负责了,因为他的地址就在附近,所以我就先过来了。”吴亦凡放了叉子,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丰满的嘴唇上方沾了点牛奶沫。他一笑,自然而然地伸舌轻轻一舔,就把嘴角的牛奶沫舔了个干净。
“因为来之前没有吃早餐,刚好又碰到他做了面条,所以就顺便蹭顿早餐咯。”
“哦,这样啊。”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卷了面条往嘴里送,一面抬眼打量他。“你今天怎么没有穿警服?”他穿了件茶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红白相间的格子衫。
“其实民事案件不像刑事案件那么严格。”
他又一笑。
他真的很喜欢笑,和苏智远比起来简直差了太多,一个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而另一个则像是冬日里的月亮。
为什么是冬日里的太阳和月亮呢?我想了想,春夏秋的太阳会把人晒黑,只有冬季的太阳清澈又暖人。而苏智远不苟言笑,跟他认识十二个小时,有十个小时都面无表情。用冬日里的月亮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不过你们不用太担心,像这种没有伤到人的民事案件,一般你们认错态度好点,道个歉,然后给当事人几百块钱用作赔偿就可以了。”去医院的路上,吴亦凡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安慰我们。
缤纷的绿化带缓缓在车海两旁倒退。
见我们并没回话,吴亦凡又接着说:“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民事一般都是赔偿,更何况没有伤到人。”他说得无比轻松。
“赔偿不是问题,问题是我根本赔不起。”我的存款刚被诈骗光了,加之我用仅剩的现金买了杯咖啡,现在别说让我赔几百,让我赔几十我都觉得那是一笔巨款。
“我宽宏大量一点。”苏智远终于开口。
听他话里这意思,要替我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了?毕竟他那么有钱,几百块对于他来说估计只是指甲盖那么点的存在吧。“嗯?”我转头看向他,情不自禁在脸上笑出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