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站到了高高的摘星楼上,略一垂眼,繁华的帝都便能尽收眼底。
她的国,终究还是落入了莫尘风的手里。
是她辜负了为她拼死奋战将士的信任,是她对不起爹娘的临终嘱托……
想着,只觉得一切恍然如梦般的可悲,可笑。
想的出神,竟未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待回过神来时,这脚步声的主人已然同她比肩而立,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动作,便猛地被一把拉着朝后倒去。
“苏锦,你能不能爱惜爱惜自己,不要这般轻生。”
双双跌倒在地时,耳畔响起了莫尘风的声音。
苏锦砸在他的身上,而他的手则死死的揽住她的腰。
这大概是两人认识以来,他唯一一次叫她的全名。
虽然语气依旧是那样没有太大的波澜,但还是足以见得,他该是生气了。
苏锦笑了起来,他以为她又要从这里跳下去,以为她又要轻生?
可是这次,他错了。
“莫尘风,你还没死,我怎么可能去死呢。”
说出的话,已经变得生冷至极。
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凭吊凭吊自己瞎了眼的过去,凭吊凭吊从自己手中被抢走的国罢了。
平静的将他的手指掰开,苏锦站了起来,残忍的弯起唇角,“我会好好活着,亲眼看着你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说罢,便不再理会他,兀自下了摘星楼,只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一路走到花园内,大片大片的云锦花开的正好,这是她十六岁生辰时他送给她的礼物。
因是他送的,她曾派了最好的御花匠来照看,所以整片花园中,没有任何花卉能比得过它们。
可如今这雪白的云锦,却是这般的刺目。
像是触及到了正被她努力埋藏的什么东西,苏锦心中一动,伸手就将这无用的花儿一股脑儿的全部扯了下来,扯完了,又觉得心疼,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她发誓,最后一次了,她就再哭这最后一次,以后天塌下来,也绝不再哭。
“哇,大婶,你辣手摧花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忽尔,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夸张的声音。
宋濯惋惜的看着一地的残花,正要好好说道说道那个罪魁祸首,却见女子蹲在地上哭的十分昏天黑地,十分惨绝人寰。
他想,若是这个时候上去说道,好像有些不是人。
于是便蹲在一旁想等对方哭完了再说道,哪知苏锦却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没完没了。
最后腿蹲麻了,拿出一块手帕别扭的递过去,“那个,大婶啊,你别哭了,我不太会安慰人,若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打一架如何?”
苏锦抬起头,眼睛肿的像个桃子一般。
宋濯看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哪怕戴个面纱也能知道是一个好丑的大婶。
“莫尘风,是莫尘风欺负我,你敢打吗?”
没想到对方还真说了个名字,听完,宋濯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摸摸鼻子,义正言辞道:“咳咳,大婶啊,作为一个有涵养且通情达理的美男子,我必须要告诉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打打杀杀是不对的,君子要以德服人。”
苏锦失望的垂下眼帘,是啊,如今他已是帝都的王,谁还敢动他呢。
想着,收起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将所有的悲伤全部咽下,换上了一副坚定的样子。
她说过不再哭,从今以后就绝不会哭。
沉默着就要离去,不防胳膊被人抓住。
宋濯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轻轻弯起,“你毁了这么好的云锦花,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难不成找个锄头将它们葬了再给它们来个祭奠仪式,上柱香烧个纸钱才可以?”苏锦反问。
宋濯瞬间凌乱了,这个口齿伶俐气势逼人的女子跟方才那个哭的蠢兮兮的大婶真的是一个人?
妖怪吧,还有两副面孔,难不成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你……你……你你你你……”
一连串的疑惑在脑海中炸开,宋濯颤抖着指着苏锦,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苏锦摇摇头,作势就又要重新迈开步子,忽然想起自己不是正谋划着接近宋濯嘛,便停下了步子,“你叫宋濯是吧。”
“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宋濯抖着腿扬起下巴,做出一副很拽的样子。
苏锦用眼神在宋濯身上上下打量一遍,忽然笑了笑,“你不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告诉宋将军你在受命陪着苏念伴读时偷跑出来躲清闲的事。”
宋濯想起自己那个威风凛凛但是却对他极为严苛的爹,立时打了个寒颤,“大婶,你别太过分啊,惹急了我可是会打人的,女的也打。”
这般言之凿凿,好像当初说苏念打打杀杀很血腥很暴力的人不是他似的。
苏锦忍俊不禁,“便是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从今往后,我叫你小濯吧。”
说完,不待对方辩驳,赶紧接着道:“小濯,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大婶,你有什么目的就明说吧,别拐弯抹角的。”宋濯脑子转的极快,直接说道。
苏锦知道自己若是什么理由都不说确实很难让人信服,便答道:“我的目的只是希望借此能跟阿念解开误会,毕竟你现在跟他接触的时间最多。”
提起苏念,不难想到上次他非要杀她的模样,宋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惹到那位小祖宗了。”
苏念平时一直很乖,也很懂事,只有遇到跟他帝姐有关的事才会露出他那个年纪应该有的冲动跟任性。
他打心眼里,是维护从小将自己照顾长大的姐姐的,容不得苏锦受半点委屈。
苏锦眸子黯淡一下,随即半真半假道:“我……我是照顾他长大的贴身侍女,可因为被人误会勾引莫丞相……哦,不对,如今已是莫王了,便被毁了容扔到那个院子里,阿念以为真是这样,才会为了她帝姐来杀我,可我毕竟是从小就照顾他的,心中早已把他当成了亲人一般,别人怎么想都好,却并不希望小小年纪的他误会。”
“那你果真确然有没有勾引莫王?”
苏锦沉重的说完,就看见宋濯不知从哪里抓出把瓜子,坐在旁边的假山上边嗑边问道。
那摆明了一副听戏的姿态,实在叫人看了气的牙痒痒,很想一巴掌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