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肃侯府,许宗耀带领一众家眷,跪候听旨。
就听得粉面太监用提捏似的嗓音宣读道:“皇上诏命,朝中大臣之女,凡年满十三者,依例进宫甄选太子妃。不得有误,钦此。”
许清欢跪在最末,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年满十三?莫不是连她都要进宫?
“微臣谨遵圣命。”许宗耀领旨谢恩,命管家送走了宣旨太监。而后拿着圣旨久久站立,刚毅的眉间似在思量什么。
许清欢见状,走了上去,站在许宗耀身侧:“父亲可是在忧虑什么?”
许宗耀侧头看了看她,眼中带着些莫名的意味:“欢儿,你年纪尚小,若是不想进宫选妃,那便不去也罢。”
许清欢听得父亲这般为她思虑,不免心中一暖。
忠肃侯府的地位特殊,加上有萧霖的前车之鉴,许清欢实在不愿去趟宫里的那趟浑水。
只是圣旨已下,她若是此时不去,岂非让许宗耀为难?
许清欢莞尔一笑:“父亲,不过是进宫一趟罢了。再说京城千金美女如云,欢儿资质平平,想来也入不了太子的法眼。欢儿就当是去长一长见识也好啊。”
许清欢笑容无邪,配上一脸的天真,颇有几分别致可爱。
许宗耀闻言失笑连连:“我的女儿哪里是资质平平,欢儿,你这便是自贬了。”
父女俩相视一笑,很是融洽。
待到进宫的那一日,侯府门前停了两辆马车。
许清欢一身浅蓝罗裙,髻上簪着白玉花簪,素雅清丽又不失得体。盈盈地从清梧院走出来。
刚到门口,却与另一个人碰了头。
许敏儿身着百花曳地长裙,娇媚无暇的脸上描着精致妆容,一头元宝髻上朱钗叮当,犹显美艳不可方物。光是娉婷站立,便能吸引万千目光。
“大姐?真是许久不见啊,还未恭喜大姐,这张脸终究是恢复了昔日的美貌。”
许清欢看着许敏儿,脸上似笑非笑。
许敏儿再见到许清欢这张面目可憎的脸时,早已恨毒了一双眼。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许清欢,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善人?”许敏儿扫了她一眼,从鼻头冷哼出声。
“大姐,你如何能这般想我?”许清欢面色无辜,她走到许敏儿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娄氏的事情,小妹也很惋惜,不过说到底也是她咎由自取。大姐就算再有怨怼,也不该发泄在小妹身上。毕竟,咱们可是亲姐妹不是。”
许清欢字字诛心,刺得许敏儿面上青白交接。娄氏是许敏儿心中一根尖刺,许清欢无疑是故意为之。
“你这个贱人。”许敏儿咬牙切齿,连基本的仪态都难以维持。
“哎”许清欢幽幽一叹:“大姐,你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当心父亲又要罚你面壁思过。啊,就快误了进宫的时辰,看来咱们姐妹只能改日再叙旧了。”
说着,便带着侍女从许敏儿面前扬长而去。
“贱人贱人”许敏儿恨得在原地跺脚,一张娇颜瞬间狰狞可怖。
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碎许清欢假惺惺的面具。
“大小姐,消消气。”婢女在身侧苦心劝道:“您如今跟二小姐起争执,只怕是得不偿失。等您将来成了太子妃,便是谁也不能撼动您半分。大小姐,您可要千万忍住。”
婢女一席话,成功让许敏儿止住了脚步。
许敏儿眼中闪过阴狠,冷笑出声,等她成了太子妃,看许清欢这个贱婢还如何嚣张。
候府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进御国皇宫。
御国皇城恢宏磅礴,层层叠叠的踱金楼宇,无不彰显皇家威仪。
皇城大道两侧是高筑的宫墙,那森严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许清欢挑来车帘,望着眼前的城墙,心中有些感念。
曾几何时,她还是齐王侧妃,也曾从这里进宫见驾。
想不到时过境迁,再进宫时,她却是要去东宫选妃。
“小姐,到了。”珊瑚出声,将许清欢从轿中接了下来。
面前站立的太监,便机灵的迎了过来:“小姐便是忠肃侯府得二小姐吧,奴才长青,在此恭候多时。请随奴才进宫吧。”
这长青生得面目清秀,看着很是机敏聪慧,声音也不似寻常太监尖细。
许清欢朝珊瑚使了个眼色,便见珊瑚从袖口掏出一袋银两,往那太监的手上塞了进去。
“二小姐,这可使不得啊。”长青作势,就要将银两塞回。
却见许清欢摆了摆手:“公公,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我初来乍到,在宫里还要仰仗公公多多提点,公公切莫推辞。”
许清欢面色诚恳,显得很是从容。长青暗自打量了她两眼,才笑着将银两收了进去。
拂尘一甩,便领着许清欢往东宫走去。
“二小姐可是头一次入宫吧,想必不知道太子爷对花粉过敏一事吧。”长青走在前头,突然低声道。
哦?许清欢眼尾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就见长青轻轻拍了拍嘴:“哎,瞧奴才这张嘴,一不小心就在二小姐面前胡言了。二小姐可千万莫怪罪。”
“哪里”许清欢轻笑一声:“公公的玩笑,我听得甚好。又怎会怪罪。”
东宫前头漫漫无边,许清欢走得缓慢。
却不料在走进拐角时,却见暗处闪过几道身影,许清欢脚步一顿,眯着眼睛细细一看。
还未等她打量虚实,就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道:“长青公公,淑贵妃娘娘叫你前去伺候。”
一个小太监跑到长青跟前,神色有些急切。
这,长青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许清欢。
许清欢瞧着不远处的东宫牌匾,善解人意地道:“公公,这东宫也不过是几步路的行程,想必会有嬷嬷前来接应。公公有事便先去忙吧,不打紧吧的。”
长青感激地看了一眼许清欢,便跟着小太监离开。
许清欢刚要朝前走,却听得暗巷中传来“唔唔唔”的声响。
许清欢脚步猛顿,蓦然侧头,却正巧撞见几个太监扛着一个大麻袋,鬼鬼祟祟地朝暗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