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小爱惨白着脸往后退,“不……”
“这是三个多月前发生的事儿,我们全都瞒着你,不敢透露半个字……”丁墨低着头,机械地说着。
“三个多月?”顾小爱踉跄着几乎站不住,“你们瞒了我三个多月?”
“我们怕你受不了!所以一直都没有说……”丁墨不敢去看顾小爱那悲痛欲绝的表情,低着头,不再说话。
噩耗来得如此突然,怎能接受?怎堪接受?顾小爱茫然的瞪着丁墨,脸上的表情竟不像是伤心,而是一片全然的麻木。
丁墨惶恐的握住顾小爱的手臂,轻轻唤了一声:“小爱?”
“他死了?”顾小爱双眼发直,声音虚软而空洞。“您是在告诉我,唐骏……已经死了?”
丁墨心中一痛,点了点头。
暂失的意识缓缓凝聚,顾小爱的神情也渐渐痛楚起来,她开始摇头,拼命的摇头,企图甩脱丁墨所说的消息,却只摇碎自己一脸纷陈的泪珠。
“你骗我!”她骤然爆出一连串痛极的嘶喊,“我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喊声未绝,她已掉头往门外奔去,一路狂叫:“唐骏!唐骏!唐骏……”
众人闻声赶来,合力拦住了顾小爱,但她仍死命挣扎,哭叫着:“放开我!我要去找唐骏!让我走!让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放手……放手……”
“你不用去了!”丁墨追出门来,悲痛的对顾小爱喊道,“他已经收殓下葬了!”
顾小爱猝然回头,泪痕狼藉,双目圆睁,几乎已濒临疯狂的边缘:“不可能!除非我亲眼目睹!为什么不让我亲眼目睹?先前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在却突然说他死了,甚至都埋葬了,我不要相信!我就是不要相信!”
“丁墨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事已至此,唐凯也不能不开口了,“我们先前瞒着你,就是怕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啊!”
“我们这些天仍然瞒着你,实在是因为难以启齿,”陶姨知道这是儿子的决定,只好忍痛帮着他把事情隐瞒下来,“毕竟这个不幸的噩耗,对你真的是太残忍了!”
每个人都言之凿凿,听得顾小爱面如死灰,寒彻心肺。
“妈,告诉我……他的坟墓哪里?”顾小爱失神的目光飘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陶姨的脸上,“让我去祭拜他的坟,我现在就要去!”
话还没说完,顾小爱已浑身一软,仰后倒下。
被搀进房中,才一躺下,她又挣扎着想要起来。
“我……我得去祭坟……你们快……快扶我去啊……”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去呢?”陶姨含泪劝道,“你还没跨出大门,怕就已经支持不住了!你为我躺着吧,好不好?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好不好?骏儿不希望孩子出了什么事的啊!”
这话可说到顾小爱的心里面了,她低着头沉默着,顺从地跟他们回到屋子里,一言不发。
此后,她不再为了唐凯的事吵闹,又或者根本没有提到唐凯,只是静静地养胎,等到孩子出生后,她才拉着丁墨说:“带我去唐凯的坟墓吧!”
丁墨看到她哀求的眼神,想着就算他不带她去,以她的个性也会自己偷偷的去,于是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丝,说:“我明天再带你去祭坟,好不好?它就在那儿,永远都静止不动,你早一天去晚一天去,又有什么差别呢?”
顾小爱不说话了,好半晌,她转脸面向墙壁,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发出一阵阵细细碎碎的哭泣。
碧水轩花苑的大厅里,唐家的人都为了丁墨的通风报信而面色凝重。久久,唐骏终于打破沉寂:“她要祭坟,那就给她一座坟吧!”
他拄着拐杖走到唐凯与陶姨的面前,平静地说:“孩儿不孝,爸妈,请你们委屈求全,为我造一座方墓!当小爱亲眼见到它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因为没有一个做父母的会这样诅咒自己的孩子!见了坟,她应可完全相信,我是真的死了。”
陶姨悲痛得无法说出话,把头埋在唐凯的怀里痛哭,一向冷硬的唐凯也忍不住眼睛湿润了,在心里默默地暗叹:老天爷啊,有什么报应就冲着他来好了,为什么要这样磋磨两个孩子呢?
风追着风,云堆着云,四野凄沧,草木含悲。
草丛间矗着一座新坟,墓碑上有铭文两行:
“爱儿唐骏之墓父唐凯母陶小爱立于二零一叁年三月二十四日”
顾小爱伸出颤栗的手,痴痴的抚着墓碑,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淌下。本来她还抱持着一丝不近情理的希望,但愿这一切只是一场不近情理的玩笑,但现在,连那一丁点儿的希望都幻灭了。她猝然跪倒在地,抱着墓碑痛喊:
“我来了!骏,我来了呀!你听见我了吗?”
围绕在一旁的众人或是别过脸去,或是吞声饮泣,谁都不忍心见这伤痛的一幕。
“骏,骏,你又让我措手不及了一次!”她低叹着,“别人合力隐瞒我,情非得已,我尚可原谅;但你就这样走了,不曾要求见我最后一面,不曾与我说一句道别的话,只留给我一认无言的孤坟,我怎么能够原谅?”
纵然生死由命,聚散由天,但他甚至连魂魄都不曾入梦来,多么狠心寡情!她的十指紧抓着墓碑,指尖已微微渗出了血,但她却丝毫不觉得痛,只是直勾勾的望着碑上他的名字。
“我真的不能原谅你!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你问个清楚!”话语未落,她的额头已狠狠往碑上一撞。
“小爱!”众人惊叫,立刻上前。
陶姨死命地把顾小爱抱在怀里,禁不住嚎啕大哭:“你怎么可以寻死?怎么可以?唐骏命厄华年,是天意如此,你尚且怨他狠心,那么你当众轻生,岂不是比他狠心千百倍?既知坟茔叫人心碎,你怎么忍心以身相从,再添一座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