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流传于万年之远的神话传说。
在世界刚诞生之时,没有太阳和月亮,只有星群以微不足道的光亮闪耀于天空中;垄罩着忧郁色彩的黑色大地,在被包覆在永无止境的厚重羽衣下,度过了无数的岁月,直到开创万物的伟大之神创造出许多截然不同的生物的那一刻;新生的生命投入黑夜的怀抱之中,共享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然而,原本以为几百年的和平生活应该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某一天,才发现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且短暂的开头。
那天是没有星空的灾难性夜晚,地平线的另一端出现一群具有压倒性的强悍外来种族,没有谁知道她们的名子、目的为何,就像是来自真正黑暗的无名狂暴者。她们绑架原生种族的小小生命,关进狭窄的空间里,任凭她尖叫、抓狂、失落、绝望,最后孤单的饿死去。流着尸水,腐烂已久的“新鲜”尸体成了外来种族最美味的佳肴,这个行为对她们来讲就像储存食物一般再正常不过,不管事实上有多么地残忍冷血。
许多原生种族濒临危机,合力想将她们赶出这片土地,但是光凭那一身变幻莫测、通行无阻的黑色身躯,以及旺盛生命力的优点,原生种族们完全是彻底的战败,只能眼睁睁地任凭外来种族把一个一个族里的珍贵血脉抓走,却一点点阻挡的力量都办不到。
事态越来越严重,创造万物的神虽然惊觉到世界的平衡逐渐失去控制,但为时已晚,对于创造出来的任何一个生命,祂没有权利再干涉其生死────
“所以──就创造出另一群能与它们相抗衡的种族──那就是──龙,我们的祖先喔。”
印象中那张慈祥的脸庞被书本挡在另一端,断断续续的朗诵着“龙的传说”一书,密密麻麻的文字虽然对眼睛有些过于吃力,但温和的声音还是会不放弃的缓缓念出书本的内容。
铜制的烛台放置在床头,所有的光亮全来自一磋小小的橘黄色烛光,照亮凌乱房间内摆放的各式各样玩具,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专心听着她讲故事,这是一整天当中我最喜欢的时光。
“妈妈!为什么我们是她们的克星?”
“为什么?…因为,我们龙会喷火呀,像这样“呼…”跑出来的火不是会亮亮的吗?亮光正好是她们唯一的弱点,所以就会很害怕我们呀。”她放下手中的书本,轻拍我的脑袋,微笑的说。
“但是就算赶走了,她们还是会到其他大陆去啊,该怎么办呢?”
“唔嗯…”她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拿起躺在棉被上的书本,再次把脸埋进书中,“我看看喔,书中最后一段说:“龙族和外来种族──互相对抗维持了几百年的时间,直到太阳和月亮的出现──外来种族因为害怕阳光所以就躲进黑暗里──再也没有出来过了。”所以不用担心喔。”
“咦?那么说的话,现在还在吗?”我问。
合起书本,我看着她走到书柜将它放回去,“嗯…有可能在也有可能不在?也许是谁编出来的又好象是真正的历史呢?也或者这只是别人的幻想还是正确的记载吧?还是说──”
“妈妈!”
“呵呵,妈妈也不太清楚耶。”转头笑笑的看着我,她说出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这位经常被爸爸说太过溺爱我、总是用有点呆呆的温暖笑容看着我玩耍的,是我最喜欢的妈妈。
我们家一共有三个人,我在家中是独子,加上龙族的人又少,只要我需要、想要什么,她都会尽量满足我想要的所有一切,爸爸总是说这个就叫“宠溺”,会给小孩养成不好的个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太难了,反正我喜欢就好,对吧?
“唧──”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大块头的深绿色身影探进我的房间,目光在乱七八糟的房间扫视一遍,最后聚焦在我躺的床上,看见我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毫无睡意的样子,他先是愣了愣,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托比,你这小子还没睡啊?”
“爸爸!”我高兴的大喊。
真是说人人到呢,这位有着深绿色龙鳞的开朗大家伙,就是一直说妈妈过于宠我的爸爸,不喜欢我太过骄纵,经常带我和青梅竹马去他的田里玩,和妈妈爱的方式不太一样;在别人眼中他也许只是个农夫,不过在我的眼中却是成为这个家支柱的大英雄,他是我心目中的偶像!
“你回来啦,老公。”妈妈走过去用呆呆微笑迎接。
“嗯,我回来了。”爸爸脱下帽子,交到妈妈手上,一脸心情非常好的样子,“温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年的气候很稳定,田里可以早些日子丰收。”
“真的?老公,辛苦你了。”妈妈拿着帽子,又是一个感觉笨笨的幸福笑容。
开朗一笑,他搔了搔后脑杓,“不过,今天要收工时有点奇怪…”
“奇怪?”
“啊…也没什么,只是西方遥远处有一群黑色的候鸟好象朝这边飞,这个季节应该不是她们会出现的时候。”
“也许只是森林里的鸟群,听说又有猎人出没,最近那儿不太平静呢。”妈妈边说边走出房间,我猜她正打算把桌上冷掉的晚餐加热。
“鸟群…感觉有些不像,还是算了。”爸爸走到我的床边一屁股坐下,兄弟式的口吻笑道:“嘿,托比小弟,又让你妈妈念故事给你听了对吧?”
“嗯!今天的故事是“龙的传说”,妈妈还是一样念好慢喔!”我嘟嘴抱怨。
“你这死小子居然还抱怨,不是都说了别老是让你妈妈头疼吗…”他低头无奈的叹气。
“唉呀,没关系啦,这孩子每次都要念完故事才睡得着嘛。”妈妈拿着晚餐恰巧经过,在房外探头进来丢了一句,然后身影又消失在门边。
“温蒂,他都这么大了,你也别太宠孩子吧…”
“爸爸!我跟你说喔,今天长老教会我一个超棒的技能!可以变得跟你一样大双耶!长老说这是吓唬敌人用的,虽然只有五分钟,不过我很强!”我骄傲的说出今天的事迹。
他停顿下来看着我,接着感叹的笑道:“…时间过真快,你也终于到了学会这技能的年纪了,五分钟哪里强啊?小子你再练练吧,现在该躺下来睡觉了。”
“哈啊…唔…”不禁打了个哈欠,我努力撑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我很强啦!你不承认我不睡…”
“才不承认,在我们眼中你永远都只是个孩子。”他替我盖上被子,一双粗旷的大手轻拍我的头,“好了,乖,睡吧…”
他的声音幽幽地传入耳里,视线渐渐模糊变黑,意识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睡魔的诱惑,我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碰────!”
一声突如其来的轰然巨响使睡梦中的我惊醒。
“好吵…什么东西啊?”不悦的推开棉被,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凌乱的房间,杂七杂八什么玩具都有,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有点奇怪的是,透过窗户,外头一片不明的鲜艳橘光映入房间里,将玩具照得明亮清晰。
“轰────!!…”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这次清清楚楚的从窗外上冲进耳朵里。
────好热…怎么回事?
“托比!”正当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房门突然“碰”的一声被打开,妈妈的身影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平常温暖带点呆呆感觉的笑容被惊慌害怕的神情取代,只见她一把拉住我的手不顾一切往房外冲,什么也没解释。
“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好大的声音,然后我醒来时窗外一片橘光──”右手被拉得好痛,我指着离我越来越远的房间喊道,希望能和她一起走回去看看情况。
但是妈妈根本没有回头,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三步并成两步的向前跑:“今天西方所看到的,那不是候鸟群,是敌人…别区的龙突然大举攻过来!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外头全着了火,我们家也──”
“──轰────!!”再一次的爆炸掩盖掉所有的声音,耳朵完全听不到她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我们家也──”然后呢?我们家怎么了?
我抬起头,想知道那句话后面的答案,然而就只是这么一个反射性的动作,我睁大双眸看着眼前的景象,只感觉四周的一切仿佛全切换成了慢动作,慢得清清楚楚,却丝毫没有任何能回转的余地,脑袋里完全一片空白…
────在妈妈的正上方,那根原本应该是用来支撑天花板的,现在却燃烧着熊熊的巨火的巨大梁柱,直直坠落。
“温蒂!趴下!!”
伴随着警告的大吼,一道强劲的火炷从头顶上掠过,梁柱在即将打中妈妈的那一剎那被击飞,撞到墙壁发出重重地声响,倒在一边的地板上逐渐被橘红色大火吞噬。
那个警告声是…爸爸!
“老公!”拖着摇摇晃晃不稳的步伐,看见他平安无事的站在眼前,妈妈的神情显然放松了一些,但就只有一下子。
“这里很危险,温蒂你带着托比先离开,我走在你们后方!”爸爸急忙说。
手被妈妈拉着,停滞的脚步不得不继续前进。
越过爸爸的身影,我回头看这个家最后一眼,谁知道这一回头却成了我永生难忘的阴霾,我也瞬间理解了爸爸妈妈为何如此着急的原因了。
────房子,红通通的,空气就像煮沸的热水──我们的家成了一片火海。
火海,火…刚才那几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打中了我的家?我想问,可是我的喉咙像是卡了石头般难以出声。
鲜橘色,屋里的环境不断被火舌鲜橘色的光取代;一袭袭炙热的空气打在脸上污浊得无法呼吸;燃烧中的木材发出霹啪声响,我不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家,赌上一丝希望的求救,还是最后一刻的悲鸣。
我们逃到了外面的小庭院,房屋也仿佛有意识般地知道主人已经安全逃离,在爸爸后脚离开的那一瞬间,整个屋顶同时发出巨大声响坍塌下来,掉进橘红色的海里,成为无情火的新鲜美食。
“爸爸…我们的家…”我转头瞪大眼睛看着爸爸灰土的脸庞,想忍住,可是眼泪却不自觉滴下。
“别哭,房子再造就有了,拥有高雅血统的龙可不会因为这点小挫折就掉眼泪。”轻拍我的头,就像睡前那时一样,他用开朗的笑容说:“托比可是龙啊,龙可是很坚强的。”
“呜…”低着头,双手抹去眼泪。没错,龙是坚强的,拥有世界上最珍贵血统的我们并不会就这么被打败。
“老、老公!你的…”妈妈指着爸爸惨叫了一声,这时我才发现在他的手的遮掩下,右边的腰部受了很严重的伤,深绿色的龙鳞碎片下流出纯红的鲜血,液体顺着脚流到地板上形成腥红色的血泊,那样的伤口差点让妈妈看得晕过去。
“没事,刚才不小心被对方的火炷给擦到,我还撑得住。”一滴一滴斗大的汗攀附在脸庞上,他微笑想让我们安心,但脸色却是很明显的苍白,像在表示事实并非他所讲的那样而已。爸爸接着收起微笑,脸色凝重:“但是敌方的火炷很强,如果村里其他龙正面受到他们的攻击…”
“…比──”
…好象有谁在叫我?
轰炸声不断,一次又一次的火炷从黑压压的天空之中落下,庭院通往村子的米灰色石铺路,被吞噬整个村落的地狱业火照成了鲜血般的橘红色,不只我们家,村子也遭到同样莫名的待遇。
热气相逼,烟雾迷漫的猖狂之下,一个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影子突然冲了出来,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一将把我抱住!
“──托比!!”
这个声音…我拉开抱住我的身影,一身在村落里相较特别的深红色龙鳞,金色的双瞳见到我平安无事好象很开心。
“席菈!?你怎么会在这?”记得她的家离这里有好一段距离。席菈是我从小到现在的青梅竹马,因为龙族的孩子少,大家经常玩在一起、相约去长老那学习或者听故事。虽然是女生但很暴力,好奇心强,也比谁都敢冒险,我打从心底把她当男生。
“是我硬要班纳特叔叔带我过来的,大家都到长老那儿避难,但是都没看到你们一家人…”
“格伦!大家都没事吧?”继接着席菈,另一个高大且带着武器身影也出现在烟雾之中,他有着和席菈近似的深红色龙鳞,高喊爸爸的名子。
“只有房子被他们的火炷烧掉了,没什么大碍。”爸爸紧摀着右腰的伤口把它藏起来,问道:“班纳特,知道敌方是哪一区的龙了吗?”
“敌方是第二区的,统一的黑色龙鳞是二区的特征,一下子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但目前还不清楚对我们攻击的原因…”席菈的叔叔严肃的说明完,接着摆出受不了的表情大声表示自己的意见:“老天!格伦,你想想,龙族就已经很稀少了,他们居然还攻打同种族的,同种族的耶!我们也是龙啊,自相残杀,他们是白痴吗!…”
骂了好一会,终于甘心收起自己的主观想法,班纳特大叔看着黑夜的天空降下火炷叹气道:“…唉,算了,骂再多白痴也没用,这里马上就会成为战场,你带着温蒂和托比快离开吧。”
爸爸沉默一会,开口:“班纳特,这样的话我也来帮忙吧?战兵的人数不是很少吗──”
“什么?”他打断爸爸说话,夸张的大叫,“噢不,格伦,你可是农夫耶!村落里食物最大供应商就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村子根本不用打也全饿死了啦!我们战兵也是需要吃东西的,食物就靠你,敌人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战斗专家吧。”
“…但是战兵平常训练是专门对付猎龙人的,我们从来没想过来攻打的会是龙,真的没问题吗?”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勇士啊,没问题啦!别的战兵也会陆续赶过来,为了村落我们会挡下他们的。”班纳特大叔拍拍爸爸的肩膀,要他安心,“村里的妇女和小孩都在长老那儿聚集了,他们在后森林,你们也过去吧,长老会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席菈会带你们去。”
“嗯!”席菈大大的点头,死拉着我的手把我往森林里拖去,她果然是暴力女,“走吧,托比、温蒂阿姨、格伦叔叔,这里就交给班纳特叔叔吧!我们要抄近路。”
“老公…”妈妈不知该怎么办的看着爸爸。
“…走吧,温蒂。”
“喂!等等,席菈!你放手,我会自己走啦!”好痛痛痛痛…暴力!超暴力的!我的手要和身体分离了!!
一口回绝,“不要,好不容易找到托比,又失散怎么办,这样比较不会走失。”
“我才不会!”你这样我升天还比较快…正当我想把这句话说出口时,突然看到草丛底下好象有双眼睛盯着我看,轮廓好象圆圆的,“嗯?那是什么?”
“什么啊?”
那双眼睛突然下一秒就不见了,我指着那个地方:“刚刚,草丛的下面好象有黑黑的东西在里面…”
“别管它了,我们根本没时间停下脚步,快走吧!”
“…喔。”
“格伦一家都离开了,希望席菈能顺利带他们到长老那…啊啊,真是的,二区的还真是不留情,把村落的房子轰成这样。”班纳特看着被烧毁的房屋,心里真不是滋味。不过一区也不是整天闲闲没事做的,他转身向后方的战兵大喊:“弟兄们,封锁炮准备好了吗?”
封锁炮射出去的是锁链,能够抓住大型物体封锁其行动。就如同格伦所说的,培养战兵的主要原因是击退猎龙人,虽然身为龙也会飞,但他们擅长的还是地上战术,飞上天空只会被敌方打而已;班纳特深知这一点,要打赢对方,首先必须先把对方拉下来!
“好了!”控制封锁炮的战兵们大喊。
“对准目标!”班纳特指着敌方,大声下令,“发射!”
没有任何一个封锁炮发射,战兵们各个的神情逐渐露出惊恐。
“为什么没有动静!?”班纳特大吼。
“战、战长…”一个战兵用颤抖的手指着地上,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班纳特往地上一看,情况令他顿时错愕。大量的不明生物不知何时出现,以极快的速度穿越他们的脚,一致的朝西方冲去;它们每双的形状不一样,但都是黑色的,红色的眼睛是它们身上唯一的另一种颜色;有些撞到战兵的脚使他跌倒,又踩着他的身体前进,封锁炮里头也有,兵器完全瘫痪。
和其他战兵一样惊恐的表情逐渐充满整个面容,班纳特用几乎绝望的声音咆啸:
“────这、这些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