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通道内只有单独一条往上走的灰色石阶,宽度大约只有一个人能通过,每个阶的间隔都不一样,四处都有很旧的刮痕,做工比先前那些要来的粗糙…像是为了逃脱而打造的,并不是专业人士所为。
但比起那些错综复杂的密道,方向还要来的简单许多。
“嘶…唔,鼻子难过得快烂掉了!这里简直是鼻水地狱…”
不耐的摀着鼻子,托比自从走进这条通道之后大致上抱怨的都是同一件事,她现在很不舒服也很不爽。
四周的卫生环境很差,或许是长期不通风的关系,霉味很重,加上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弥漫整个空气,几乎到了令人想吐的地步,这就是托比一直流鼻水的原因,但只有她一人有这种状况,龙天生的优势在这里反倒成了托比的困扰。
远处传来水滴的回音,扶靠着的两侧墙壁是湿滑的,虽然诺菈发出来的亮光范围不大,不过能看到从上头渗透、沿着墙缓缓流下的水,以及灰绿交错的青苔。
铁灰的石制墙面上头布满乌龙茶色的干涸水痕,加上弥漫在四周的尸臭味,比起待了无数尸体的地牢,这条仅只是它们经过的通道,腐臭却异常的更加污浊。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至少唯一能确定的,这并不是一般普通的水…
“鼻子…好希望鼻子快消失。”即使知道下一秒会再流出来,托比还是禁不起用手抹掉令她难过的鼻水,她哀求道:“软木塞也好棉花也好,谁借我两个塞住鼻孔吧…老子一辈子感谢他。”
“红萝卜呢?”诺菈提议。
“老子我一辈子跟你作对。”
“呿…不都是可以塞的东西吗?”
“呿什么啦!把那个失望的表情给我收起来!你是多希望我塞红萝卜?”
基本上一路走来都只有托比和诺菈的对话,白雪忧心忡忡始终没放下心中的担忧,都是沉默寡言的走着,我则是左眼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加上疼痛越来越频繁,走在年久失修而有些松脱的石阶上,必须比任何一人都要来的专心每一步。
还有,小孩变换对话内容的速度我们永远跟不上。
“…这石阶感觉没尽头耶,没完没了一直出现。”一边继续往前走,托比抬头看着前方,黑压压一片,她搔着头随口喃道:“唉,不过我们也走了十分钟之久了吧,雷利到现在都还没──”
“呀────不可以提!诺菈必杀回旋踢!!”诺菈瞬间一记飞踢踹中托比,但她没有回旋。
“噗唔噢!!”后脑勺突然遭到猛力一击,托比哀号一声,一个重心不稳往前跌,整双龙重重趴在石阶上。
“…”慢慢爬起,印象中本该是坚硬的龙鳞上,奇迹似的太阳穴附近浮起了明显的青筋,托比愤怒转身瞪向诺菈,卷起不存在的袖子准备大打一场,从她的脸到肚子都有一条条跌在石阶上时所印上去的痕迹,看起来像监狱犯穿的衣服…刚才摔的那一跤不轻。
“──很痛耶!!干嘛突然踹我,只不过是问一下而已…啊!…呃…”
突然想到了什么,托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葛蕾琳,而她因为听到关键字,眼睛睁得大大的杵在那。
“咦!?啊…”回过神来发现所有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身上,葛蕾琳连忙赶着说:“没、没关系,没事的,不用在意…”
“发霉绿绿的脑袋装了霉菌孢子,居然提这个──”诺菈看了一眼托比,然后摇头叹气:“唉…”
“知、知道了嘛!我会注意啦…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
事实上正如托比所说的,已经过了十分钟之久,仍然不见雷利踪影。尸群利用这条通道来到地牢,现在有托比挡着,地牢那边的数量无法持续增加,为了防止下方的尸群往上追来,雷利才留在那里。照理说,在他处理完就会追上我们。
“…”想到这,我顿然停下脚步。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头看一路走过来的阶梯,地牢的光线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没有任何人影,还是一样,除了水的声音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咚咚…”细微的移动声,像刻意压低音量,从前方的石阶传来。
“…嗯?”眼神一变,诺菈轻声说:“它们来了哟。”
“哼哼,我有听到啦!”悠哉的做伸展操活络筋骨,最后以一个大伸懒腰做结尾,托比一脸奸笑,她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很好,就按照刚才讨论的那样吧。”
“──吼啊啊啊啊啊────!!”
一阵吼叫瞬间震耳欲聋整个空间,石阶的上方一大群新的尸体见到目标直冲而下,空洞的无数眼窝直盯着我们,无一不争先恐后伸长干枯溃烂的手,努力把同类挤到后面,尖牙利爪的都想在最前头先抓住眼前的猎物。
“开始喽!”在空中转一圈,把魔力浪费在不必要的光芒效果上面,高举的右手往下挥,所有动作一气喝成,诺菈大喊:“召唤!──绿色毁灭战舰?托比号!”
“收到!──宇宙无敌超级酷炫大帅哥?秘密身分是保卫世界的最强战士?顺带一提名子超帅气?绿色杀手托比号!”
事先套好的从一边跳出来,后头披着不知哪来的红披风,托比摆了一个自认很帅的招牌动作,并且自己配音:“登登登登…!抵?达!”
“哔──哔──!警戒!十二点钟方向,侦测到敌人!预计在十秒之后抵达本基地是也!”诺菈飞到托比头上,一把抓住龙角,把它拿来当做操控大型兵器的摇杆,“机会只有一次,托比号,瞄准目标!!”
“收到指令!”托比马上将目标瞄准那堆傻眼的尸群,“瞄准目标系统启动!”
“很好!设定输入!”在她头上乱按不存在的键盘,“完成,目标锁定!”在她头上揍一拳,“完成,填装!”用力拉她耳朵,“完成,火焰加农炮就定位!”
“OK,就定位完成!但是报告,我的头和耳朵有点疼!”
“那是错觉哟!预备,五、四、三──”
“…啊?”
原本满头问号的尸群还在纳闷,但看到托比张大嘴巴,魔力化为炙热的火团对准自己,它们意外地先是人性化的愣了一下,然后随着热度不断提升,表情慢慢转为惊恐;如果它们会除了“啊”之外的语言,内容大概就是“NO…NO!…NOOOOOOOOOOOO!!”
“…二…一!”诺菈指向前方不到二十公分、吓到流出眼泪鼻水,猛摇头求饶的尸群们,一声下令:
“────必杀技!──瞬光雷射火焰追踪加农炮!!”
“轰嘎!────”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碰!轰轰…”
“叽…”
闪光,烈焰,爆破,地震,几个细碎石块从上方震落,墙壁也出现裂缝,火焰的热气一口气打在脸上,下一秒我和葛蕾琳两个人被尘埃坡及,从头到尾的过程都夹杂着惨绝人寰的尸群惨叫声。
“咳…”
进入通道以来,这已经是第八次遇到这种状况;大约五秒之后,烟雾渐渐消散,前方一片空荡荡通行无阻,石阶和墙壁凹陷一大块冒烟焦黑,地上满是灰烬,以及烤肉的烧焦味残留在空气中;和先前七次的结果一样,尸群一下就被托比秒杀。
“呀哈!说出这些台词真的超──爽的!”面对刚才自己的天才演出,托比抬起下巴一脸跩样,她显然很满意的样子,“我真不愧是天才演员!”
“喂喂,别忘记一开始就说好的喔…一人轮一次,这次的主题轮到诺菈决定喽!”提醒得意忘形到过头的托比,诺菈在她四周飞来飞去,她本身好象也很期待下一次尸群的到来。
对付尸群的次数多到托比和原本害怕尸群的诺菈早已习惯,甚至开始玩了起来,就像刚才那样。而且每回呈现的方式都不同,上一次好象是魔法少女变身什么的…只要他们没受伤就好。
“…咦?”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诺菈突然缩起肩膀,眼神闪过一丝的惊讶。
“嗯?干嘛?突然间不说话。”托比对她突如其来的安静感到疑问。
“好奇怪,这、这是什么感觉…身体好热,头晕,心脏莫名的狂跳──呃!胸口…”低头双手按着胸大口喘气,眉头深锁、澄色发丝下的五官难过的揪在一块,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怎、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葛蕾琳很担心,她从身上各个地方一一拿出应急用药水瓶,数量满满一堆放置在地上,以便她随时可以看情况对应。
但就在白雪想伸手拿其中一瓶时,她忽然顿了一下,脸上逐渐出现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等等,我没想过…精灵能服用人的药物吗?”
“是可以的,但没有人们使用的那么有效…──唔!”精灵半透明的羽翼停止飞舞,诺菈整个人从半空中坠到地上,
“诺菈!撑着点,这里有减缓疼痛的药水,先喝下去吧!”葛蕾琳急得简直快哭出来,她从那堆药水中抽出一瓶透明带点翠绿,递到诺菈口边却不见她有意开口喝。
没有任何征状预兆的,突如其来发生这种状况,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怎么会这么突然?是莉迪亚?不,她没受到攻击也没外伤,还是其它原因?像是有会克制住诺菈魔力的物品,鸟笼那样的性质?不过她也没碰到任何东西就坠地了,四周也没有不太一样的地方,灰色的石墙、青苔、无龙茶色的水,墙上高度及膝的裂痕是托比炸出来的。
“到底…”着急的泪滴顺着脸庞滑落,白雪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
虚弱的抓住葛蕾琳的手,诺菈无力的说:“有、有一种感觉,正在强烈的呼唤诺菈。”
“感、感觉?”紧握住诺菈小小的手,葛蕾琳摇头道:“我不明白。”
“是很久没见到的、很熟悉的──”
“熟悉的?”
“熟悉的…”
“喂喂!熟悉的什么?你快说啊!”托比也很着急。
“────恋爱般的感受…”目光泛着少女般的幸福,诺菈被围绕在粉橘带点红色的恋爱氛围里。
“…”众人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这同时意味着傻眼。
我很清楚,对病人发怒是不对的行为,施暴更是绝对不允许的,冷静点。
“…葛蕾琳,可以把药瓶收起来了,她用不到。”我边说边站起来。
“咦?但是,诺菈看起来很痛苦…”葛蕾琳很为难,她还不晓得为何诺菈不需要。
“她已经没事了,应该说从一开始就没事。”
“刚刚说的恋爱般的感受,她是见到情人还是暗恋的人吗?”托比努力想象了一下,但还是摇头放弃,“想象不出来啊。”
“诺菈喜欢的事物只有一项。”我指着石阶前方要她往那边看,托比慢慢转身,视线朝石阶前方的尽头看去,她盯了一会,用手揉一揉,瞇起眼睛再仔细看一次。
────再往前的石阶比之前要亮许多。
有温和的阳光渗透进来,蓝天飘着几片半透明的云丝,长方形的天空站在石阶的尽头端,接近出口附近的墙面除了青苔之外还长了一些需要阳光的小型植物,日照洒在植物上让叶片显得翠绿,生机一片。
透过出口,一阵很轻的风吹过脸庞,吹走陈年的腐臭霉味,那是世界上最清新的空气,至少我认为那是。
“是…光?”葛蕾琳简直不敢置信。
“光!?”被电到似的整个人跳起来,听到关键字,诺菈瞬间推翻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容光焕发的像看到充满希望未来的人。
“哇你好了喔?”
“原来是光…诺菈明白病因了!原来是身体照到光呀,诺菈已经被关在黑漆漆的鸟笼很久了,所以才变得对阳光这么敏感!嗯嗯。”手比“七”杵着下巴,诺菈自我分析完后很满意的点点头。
“嗯你个头!居然会因为太久没照到光而过于敏感!?还有,把刚刚的担心还给我!”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模样,托比一整个暴跳如雷。
“唉呀,没事就好啦…”葛蕾琳拉住想冲向前的托比,一脸无奈。
落下感动的泪水和鼻涕,诺菈双手高举朝着长方形的天空大喊:“恋爱般的感受!耶…!诺菈最爱光了…!!”
阳光…这的确算是诺菈的情人吧。这条通道走到尽头了,虽然不会像诺菈那样激动的当场泪洒,大家心中也总算是松了目前这一口气。
“叽…”
“?”刚刚好象什么声音?但一下就没了,也许是听错。
“虽然走出通道我也很开心…但、但是,这太奇怪了。”白雪的双手紧握交扣,“先前走了那么多的路,我一直认为还要再经过十分钟左右才会到的…”
“是那个全身穿着黑黑的女人领着我们绕路吧?为了不让我们记得回去的路之类的…阿灾?”
“嗯…但是,为什么要拖这么久的时间耗在绕路上呢?以后母的立场,抢夺在我和妍身上各带着的,那两把能打开通往外界的钥匙,是后母迫切求之不得的…”
“叽…”一声细小的磨擦声音轻擦过耳际。
这次听得很清楚,不是错觉,是同一种声音,但是后头黑压一片没有任何东西,注意力转向四周,同样的石墙、青苔、水痕,还有那条被托比炸出来的高度及腰的裂缝。
虽然想再仔细确认一次以便确认声音来源,但下一秒被大家说话的声音完美淹没,不着痕迹。
“阿呀?葛蕾琳对出口的存在不敢置信?”诺菈很惊讶。
“咦?”后者错愕,“呃,不…”
双手合掌,她满脸笑容的说:“葛蕾琳只要仔细体会光的美好,就可以明白出口是真的喔!那种每一秒的温度都有着微妙的差异,就像最棒的作曲家谱出最美丽的音乐,无私的照耀着每个人,温暖的将万物怀抱在其中,这么伟大无私的供应着能够令人幸福的温度,正是最棒的光呀!!”
诺菈高兴的高举双手大喊,手舞足蹈的绕圈圈又唱又跳,彩带亮片莫名其妙出现在四周纷纷飘落,那些大概又是她变出来的杰作。
“不、你们误会意思了,我并没有不相信出口就在眼前…呃!…”葛蕾琳话才说到一半,一堆彩带条亮片就掉到她头上;托比则是发出一声“噗喔!”的奇怪叫声,整个身体都被埋没在诺菈变出来的彩带堆里。
“…”我默默拨掉挂在头上肩上的彩带,它们一碰到地上随即化为一颗颗细小的亮光,其它的也都只维持几秒就消失了,诺菈纯粹只想做一个特效而已。
“叽…”
又是那个声音,这次很清楚是从右手边传来的,但右边除了石墙之外没特别的异状,要说什么比较特别地方的话,也只有墙上有托比炸出来的裂缝,从地面延伸至额头的高度。

────等一下,裂缝刚才有延伸到这么高吗?
“呀!”葛蕾琳受到惊吓的突然叫了一声,“好疼,有、有什么东西掉到我的头上…”
“阿呀?掉到地上了!”诺菈飞到地上捡起那个东西,托比一看到,马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碎石?”
“这种有点尖尖的形状,重力加速度敲到会很痛的说…”诺菈双手抱着碎石端详它了一会,随后扔到旁边去:“唉呀,一定是刚才托比和诺菈连手的“必杀技!──瞬光雷射火焰追踪加农炮!!”造成的啦…!”
“咦?但是这个时间点…会不会太晚了些?”葛蕾琳面露困惑。
“管它的,反正已经到出口了…虽然没办法继续玩游戏,是很可惜啦!”耸肩感叹,托比还意犹未尽:“但还是阳光比较好啊!走到哪里都黑麻麻的…呃、我可没说我怕黑喔,只是心里会毛毛的而已!高尚的龙什么都不怕!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的鼻子终于可以解脱了。”。
“嗯嗯,对呀!”诺菈感动拭泪,拍拍她的头表示认同,虽然我认为她可能只认同阳光这一项。
“…这么说也对…”葛蕾琳喃道。
“好!那么事不宜迟,为了鼻子,快离开这里吧!”
“耶…!为了阳光,出发!!”
“为了鼻子…”
“为了光芒…”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兴奋的向长方形天空的出口走去,口中一人接唱一句自己创造的奇怪曲调。
“旭?”原本直盯着墙壁的裂缝回想,听到葛蕾琳的声音我才回神。她朝我刚才视线的方向看去:“墙壁怎么了吗?”
“…葛蕾琳,这条裂缝刚才有这么长吗?”我问。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记得方才的高度必须低着头才看的到。
“裂缝?这,我没注意,不清楚呢…但,好象没延伸到…”她顺着裂缝慢慢往上看,“这么高…?”
“叽…叽──”
像是在为我们的想法提供正确的证据,随着声音、地震,裂缝一下子延伸到最上头,然后蜘蛛网状的散开,大约只间隔一秒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小不一的碎石瞬间同时崩落。
“轰轰轰────”
“…嗯?嘿,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呀?”抛弃向前奔的托比,诺菈在空中停了下来,纳闷的转身回头望向一路走来的石阶。
在她看到我和葛蕾琳快速朝她跑过去时,她的头上先是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在她把视线往我身后的景像移动时,整张脸瞬间绿掉。
“往前跑,后面开始崩塌了!”看她傻愣还杵在那,我大声警告她。
回神,诺菈双手捧着脸颊,吃惊的面容就像知名画作“吶喊”里的女人一样,“咦、咦耶耶耶────!!?”
“旭、这到底怎么回是呀!?之前托比炸了七次都没崩塌不是吗?”等我们跑到她身边,诺菈才跟着我们一起逃。
“不清楚。”我说,“也许是接近出口的原因吧,越接近地表,能承受冲击力的石块就越少,上面就是泥土了。”
裂缝蔓延的速度很惊人,崩落范围迅速扩大紧追在我们后头,石块一片片掉落到阶梯上摔成碎块,正中央的路已经面目全非全是碎石,现在只剩左右两边的墙在支撑还可以看见阶梯原本的形状,但那样子也撑不了多久。
“嘻…”
人的…声音?
我猛然停下脚步回头,崩落的碎石中有一个人影低着头,深黄的头发上沾着咖啡色的土壤,衣裳已经破烂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任凭石子打在他的身上,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过来。
“…雷利!?”我大喊他的名子,终于放下心中另一块大石,但脑子里随即冒出另一个问题。
是他本人吗?还是尸体?不,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了吧,但是尸体所发出来的是“啊”的气音,刚才很明显是人的笑声。
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什么?雷利来了!?”听到我的声音,葛蕾琳也不禁停下脚步。
“你们别停下来呀!──哇啊!”狼狈的闪过一颗大约五、六公分的碎石,诺菈惊魂未定的看着那石子掉到地上摔成三块:“好险…诺菈不像你们一样那么大双,碎石在诺菈眼里看起来就像殒石啊!”
“雷利!”不管了,“那里快塌了,别站着快过来啊!”
“…”没有反应。
他到底怎么了?感觉非常不对劲──
“唔!”左眼瞬间来的剧痛影响到我的视力,不只这样,头也非常疼非常晕,思绪无法重整,毒大概又扩散了。
…怎么选在这么时候!
竖立不动的人影突然一个箭步迅速移动到我面前,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一把抓住我的左手腕,他冰冷的手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我心中的警铃顿时大响。
要说“手”倒不如说“枯枝”还来得比较贴切,没了肉的骷髅包覆着发黑溃烂的表皮,黄色的流脓看上去触目惊心,而在这么近的距离我也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身形和雷利截然不同,身高也不一样,比我矮很多,一头杂乱到已看不出原本的发型,唯一相似的只有发色,从他身上传来一股会令人呕心的腐臭味。
“嘻嘻嘻…”毛骨悚然的不停笑着。
…不对,这很明显不是雷利!
越是想挣脱,他的指甲就陷得越深。
────这个是…尸体,但为什么它会笑!?雷利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咯咯的慢慢抬起头,它的脸颊整个凹下去,空洞的眼窝里头爬满着乳白色的活蛆,露出牙齿裂嘴笑着。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淹没过所有声音,我的头脑里剩下全是可怕的笑声在回荡,身体一步也动不了,像是被定住了般,头痛欲裂,甚至开始感到昏眩想吐;它的脸跟五官开始逐渐变模糊,眼前所看到的景像也一一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慢慢向中间聚集,到最后已经认不出什么是什么,只剩下一个被染成奇异颜色的旋涡。
唯一保持原型的,也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它直瞪着我的空洞眼窝中,所散发着的…那道比印象中的尸群眼中都还要来的强烈耀眼──
两个诡异的红色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