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渐渐散了。
这是夺命的烟,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声名赫赫的英雄,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种浓烟里。
浓烟消散的时候,木头人的眼瞪里正在发着光,他相信他的对手无疑已倒了下去他希望还能看见他们在地上作最后的挣扎,爬到他面前,求他的解药。
甚至连石霸天和铜虎都曾经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过。
他们本都是江溯中最凶悍的强人可是到了真正面临死亡时,就连最有勇气的人都会变得软弱。
别人的痛苦和绝望,对他说来,总是种很偷抉的享受。
可是这一次他失望了。
宋忆念和颜人王并没有倒下去,眼睛里居然也在发着光。
木头人眼睛里的光却已像他身上的火焰般熄灭。烧焦的衣服也早已随着浓烟随风而散。只剩下一身漆黑的骨肉,既像是烧不焦的盆铁,又橡是烧焦了的木炭。
颜人王忽然道:“这两人就是五行双杀。
宋忆念道“哼。”
“金中藏木,水火同源,“借土行遁,鬼手捉脚”本都是令人防不胜防的暗算手段。
五行双杀也正是职业刺客中身价最高的几个人中之一,据说他们早已都是家财巨万的大富翁。
只可惜世上有很多大富翁,在某些人眼中看来,根本文不值。
泥人抢着陪笑道“他是金木水火,我是士,我简直是条土驴,是个土豆,是只土狗。”
他看着宋忆念手里的刀。
刀已入圈。漆黑的刀柄,漆黑的刀鞘。
泥人叹息着,苦笑道“就算我们不认得宋大侠,也该认得出这柄刀的。”
木头人道“可是我们也想不到宋大侠会帮着他出手。”
宋忆念冷冷道“他这条命已是我的。”
木头人道“是。”
宋忆念道“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伤他毫发。”
木头人道“是。”
泥人道“只要宋大侠肯饶了我这条狗命,我立刻就滚得远远的。”
宋忆念道:“滚。”
这个字说出来,两个人立刻就滚,真是滚出去的,就像是两个球。
颜人王忽然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杀他们。”
宋忆念道:“哦?”
颜人王道“因为他们还不配……
宋忆念凝视着手里的刀,脸上的表情,带着种说不出的寂寞。
他的朋友本不多,现在就连他的仇敌,剩下的也已不多。
天上地下,值得让他出手拔刀的人,还有几个?
宋忆念缓缓道“我听说过,他们杀了石霸天,代价是大三万两。”
颜人王道“完全正确。”
宋忆念道:“你的命当然比石霸天值钱些。”颜人王道“值钱得多。”宋忆念道,能出得起这种重价,要他们来杀你的人却不多。”
颜人王仰面大笑,把半瓶子酒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然后就大步走了出去他走得很快。
因为他知道前面的路不但艰难,而且遥远,远得可怕。
死镇,荒街,天地寂寂,明月寂寂。
今夕月正圆。
人的心若巳缺月圆又如何?
颜人王大步走在四月下,他的步于迈得很大,定得很快。
但宋忆念却总是远远地跟在他后面,无论他走得多快,只要一回头,就立刻可以看见孤独的残废,用那种笨拙而奇特的姿态,慢慢的在后面跟着。
星更疏,月更淡,长夜已将过去,他还在后面跟着,还是保持着园样购距离。
颜人王终于忍不使回头,大声道“你是我的影子?”
宋忆念道“不是。”
颜人王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宋忆念道:“因为我不愿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颜人王冷笑,道“不必你费心,我一向能照顾自己。
宋忆念道“你真的能。”
他不让颜人王回答,立刻又接着道:“只有真正无情的人,才能照顾自己,你却太多情。”
菇南飞道:“你呢?”
宋忆念冷路道“我纵然有情,也已忘了,忘了很久。”
他苍白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又有谁能看得出这冷酷的面具后究竟隐藏着多少辛酸的往事?痛苦的回亿?
一个人如果真助心已死,情已灭,这世上还有谁再能伤害他。
颜人王凝视着他,缓缓道“你若真的认为你已能照顾自己,你也错了。”
宋忆念道“哦?”
颜人王道:“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能伤害你。”
宋忆念道“谁?”
颜人王道:“你自已。”
晨,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