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霜霜现在能叫的话,一定也会“啊”一声惊叫出来。她还记得那日在寺庙中,剑傲以这样的术法与她沟通,以免被猫又发现他们的所在,虽然这术法到最后几乎完全失败,然而那时候“感受”到声音的奇妙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只是一直以来变故不断,剑傲和霜霜竟都没有想起此招的妙用。在浑身失去作用的情况下,精神还是存在的,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用只凭挤眉弄眼来沟通。
“嗯,这术法其实不难学,毕竟我这样的人也学得会,”他思忖半晌,抬起头来续道:
“凌姑娘,现在你闭起眼睛,就如当初在云渡山上一样,尽可能把心灵放空。”
霜霜凝视着他彷佛有教人照着他话做般,充满魔力与压迫的深邃黑瞳,然后依言闭起眼睛。
“是的。然后……你想象自己是个初生的婴儿,没有丝毫杂念……”
粗糙的大手缓缓的拂在霜霜的眼睑,感觉到修长干瘦的指尖点在自己的眉心上,淡淡的热力从手指的尖端慢慢的传了过来,霜霜感到一阵心灵的悸动:
“凌姑娘,其实‘传音’这种术法,跟一般的沟通是一模一样的。自然界里有很多动物,终其一生无法发出真实的声响,人类总以为他们就是不会说话,但其实他们都拥有自己的语言,和我们人类并无二致的语言……”
他轻轻说道,霜霜感觉他的声音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就是‘心’的语言。言语只是一种符号,我们从他人的声音中接受符号,送入‘心’底,再转化成我们懂得的讯息。‘传音’只是跳过了使用语言符号的阶段罢了。”
已经无心再听剑傲的解说,霜霜的眼睛闭得和缓,好像已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股奇妙的感觉同时从霜霜体内涌出,一瞬间她终于了解何谓“心的语言”。如果不是这一次的突变,让她这个聒躁的女人突然失去了表达意见的能力,那么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去思索另一种沟通方式的可贵。
她是这么想“说话”。她想要引妍的q,想要把她的烦躁化为音符,传达给死谷万物,传达给眼前的人……
于是她听见了,听见自己的歌声。
“日头出来炽炎炎,想起我的妹子在故乡,妹像风儿轻轻吹,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风儿吹来卷山头,听见风声想起我的好妹妹,妹妹呀,你可听见哥哥叫妹妹?……”
剑傲全身一颤,依稀记得那是霜霜曾唱过的歌。但不同当初在云渡山上的唱腔,那时的歌声只有郁闷和悲伤,超脱不了个人情绪框框,如今这旋律竟是如此洒脱,曲调间油然一蟀搵}世间的坦然,这才是风的歌声,才是霜霜真正的歌声。
“有听到吗?怎么都不回话?”
急切的字句接着一个个打入剑傲心底,他才忽然惊觉,这样清晰宜人的歌声竟是传音所致!心中不禁大感骇然。按理说一般“传音”的初学者,能使对方感受到微弱的语意就已很了不起,第一次就能如此明白的传音,霜霜还是他所遇见的第一人。
“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嘛……”
对方语气转为不耐,因为是直接打到心底,所以感受特别的明显。
“啊,是,我听到了。”剑傲连忙从讶异中回过神来,以一种钦佩目光望着霜霜:
“就是这样没错……你做的极好。”
“太好了,成奶F!”意念发出欢喜的情绪,剑傲似乎还听见霜霜松了一口气的叹息:
“呼,什么话都不能跟你说,快闷死我了。”
“就算这样,传音是术力耗费极大的术法,你如果再像以前那样聒躁下去,铁定会落得力尽的窘况,还是如非必要,少用为妙。你现在不觉得累吗?”
“不会啊,我觉得这样‘说话’很自然,半点也不累。”
又是一连迭轻松的句子,霜霜的传音速度丝毫未减,宛如一粒粒清晰的音符,在剑傲听觉神经里敲击,他不禁大为叹服。
“能在首次就学到这种程度的人,真的是很了不起。凌姑娘,妳以前有学术法的经验么?”
“嗯?没有啊,爸爸只教我们武术,术法什么的,我从来也不清楚。”
“如果是这样,你说不定有学习Magicwish的资格……”
“……‘马吉可威士’?”
艰难的组合出剑傲话中的耶语名词,霜霜的语气明显疑惑。
“喔,对不起,我忘记你不懂耶语,”剑傲微微一笑:
“MagicWish的直译,应当是‘法愿’。不过东土人类知道的很少,我们都是用‘术法’一言以蔽之。”
“法愿?”就算翻译过来,这个名词对她来讲还是很陌生。
“向自然的神灵祈愿,借用他们的力量,暂且化为己力,以充实自己术法的仪式。”
剑傲笑道,一面又翻过一个山头:
“在古老的年代里,他被西地的人称为‘魔术’(magician)、‘巫术’(Witchcraft)或‘诅咒’(Spell),从前被认为是魔鬼才使用的事物,前世人类亡佚的一、两千年前,还深深的为当初信仰耶宗的人们所害怕。”
“好残忍,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好的东西。”皱起眉,霜霜闭上了眼睛。
“那是误解。我永远相信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不是暴力和权势,而是人的无知,很多被迫害的‘女巫’其实只是良家妇女,跟本连魔法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剑傲加快脚步,脸色略显沉重:
“后来,前世人类发明了一种叫做‘科学’的东西,从误解和破坏法愿,变成试图将他释成‘迷信’、‘无稽’,认为那都是无知的人盲目崇拜的幻像。钗h法愿师被驱逐,‘科学’成了人人崇信的真理,没人再相信法愿根源──自然的力量,人类妄想以科学操控自然,做世界的神。”
霜霜学着他用传音一道长叹,虽然前世的“文明革命”尽人皆知,真正的原因却是个谜。如今听起来,未始也没有迹象可循。
“你对‘法愿’的事情真清楚。”
“没有,那是西地的朋友和我说的,法愿学博大精深,不亚于东土的武术,可惜我于此道所学甚浅,只能用些理论和法愿史来骗人。”
“这样啊,原来西地也有他们自己的学问……我以为西地人都是像‘山海经’里的怪兽,单眼啦、独手啦、会在旷野里吃人之类的;艮师哥常说东土才是文化之都,西地人都是化外蛮人,不懂礼仪,不过瞧来我想错了。”
剑傲偷眼看着身后的霜霜,这么长的句子,竟然可以完全没有停顿的传送完,这绝对不会是什么侥幸。
他想起霜霜的血统。紫眼紫发,轮阔深邃的五官,除了装束和习惯之外确实没有半点东土人类的样子,莫非她竟是妖精或精灵一类,隐藏在她体内的术力,才会如此深不可测?
正待问话,忽地,原本清朗的天空,忽地响起了一阵焦雷。
“打雷了……”霜霜的声音又撞进脑海。
“怎么会……”担忧地望向天空,可见他夸老天爷还是夸得太早,竟然半途背弃他们:
“难道是要下大雨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将视线从逐渐压低的云层移开,死谷这种地方一但下雨,恐怕会是路毁人亡的惨剧。查觉出霜霜“传音”中的担忧,剑傲勉强自己扯起笑容,尽量显得游刃有余:
“还好我有点先见之明,跟那位可爱的猎户大叔要来了这个,给妳。”
淡然一笑,剑傲从行囊中挖出了一个几就要被压扁的竹笠,亲手将它戴到霜霜的头上。无视于打在自己身上的雨势,剑傲甩手将雨珠挥去:
“好啦!这样就不会淋到雨了。”
“你呢?”
“我没差啦,反正以前在外面旅行,还不是天天都在淋雨,有时候雨打在身上,舒服得很,”
剑傲微微仰起侧颈,让大雨顺着颈子滑下他削瘦的肩,反手轻拍霜霜的紫发,露出温和的笑容:
“所以别管我了,小孩子才不要淋雨,会感冒的。”
小孩子?如果没有记错,这个人应该只大自己三岁吧?
望着剑傲的笑,竹笠下霜霜不禁一怔,想起小时候,只要蓬莱山下起大雨,凌风云都会把还在外头玩的自己喝回屋内,往往这时都已全身湿了。又笑又骂间,他总是拿着过大的巾子,唤凌语捎来换洗衣物,好好地替自己从头发到脚址擦干。
而擦拭到那一头梦幻般的紫发时,凌风云总会遽然停住,凝视良久。直到霜霜唤他,他才如大梦初醒般,笑着一拍她背赶她回房里。
好怀念的感觉,如此似曾相识……却又不完全是。
正怔怔的瞧着前方细思,背着自己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霜霜遽然一惊,忙使用传音。“怎么回……”
那知话未说完,两人脚底却猛地一震!然后就是哗啦哗啦的碎石声,剑傲神色蓦地一紧,只来得及叫声:“小心!”脚底下的窄道已因过大的震荡崩塌:
“凌姑娘!”
雨水顺着竹笠的边缓缓的漫流下来,死谷的土是黄红色的,被雨水打湿了,化成无数泥浆,漫天覆诱F两人的视线。霜霜从剑傲背上被甩出去,还好背人的人经验老道,剑傲反应极快,拔起腰间长剑疾刺,剑尖没入山壁,乘着抓稳剑柄的力量,右手同时伸手拉住霜霜的臂膀,脚下顿时一空。
“死谷的脾气真是不好……”费力地将霜霜背回背上,剑傲小心跨回前方残余的道路,见霜霜兀自惊魂未甫,不禁苦笑:
“我本来以为雷雨就已经够倒霉了……竟然还有地震?待会儿是不是要来个火山爆发?”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回首确认地震发生的原因。在对面山壁上逡巡半晌,剑傲被诡异的破风声吸引,不由得向上看去,目光才一触及,剑傲便定住了:
“我的天呀……”
望着那可怖的现实发呆,霜霜的视线随之移转,顿时也瞠目结舌。
至少十只以上的有翅不明生物,正以虎视耽耽的眼光,望向剑傲和霜霜所在的方向。
显然是地震的始作俑者,因为其中一只像鸟的生物,正以牠硕大的身躯,反复不断的撞击着他们上方的山壁。虽然剑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爬山爬的头昏眼花,以至于视觉的估计有点差异,这些鸟,就一般鸟的大小来讲,实在是有点太大了些。
更可怕的是,那些鸟的“脸”。那应该……不是一只鸟应该有的脸罢?那应当是某种妇人的面容,嵌在那些鸟类身上,显得十分不搭,诡异之息,油然而生。他对神话中的生物不熟,只觉得好像在某个西地的吟游诗人嘴里听过类似的生物,不过却记不起来。
“看来那个猎户……并不是随口开玩笑的啊……”
而且那鸟还有一样剑傲所十分熟悉的东西,也同时是十分厌恶的东西,从那火红的像要燃烧起来的羽毛中渗透出来。
杀意。
“乖鸟,好鸟,亲爱的鸟儿,我跟你们说实话,我已经两百三十六岁又十一个月了,明年就可以破皇朝人类种族最高寿龄的纪录,所以肉放了两百多年,都臭掉了,下酒也不好吃,清蒸会烧坏了锅子,生吃会腐蚀肠壁胃脾……”
剑傲用尽全心将自己的意念传达给那些巨鸟,虽然不知道长久以来居于死谷的他们,有没有经由与食材们的沟通学得一些基本皇语,但他相信诚心既然可以感动天这种冷酷无情之祖,当然也可以感动鸟。
沟通失败。巨鸟很有默契的连成一条笔直的飞行列,以流星划过高空的姿态,在夕阳映照的死谷余晖中划开弧线,对剑傲他们做了第一波死亡宣告。
“小心了!”
果然他感受的没错,领头的大鸟啄上山壁右翼的一刻,剑傲左手放开,整个人往右斜荡开去,巨鸟扑上石壁,造成大量的土石崩落,在原先两人的位置上凿出个大洞,这些红鸟猎食的方式显然并不比帝王掠夺领土仁慈。
“李哥哥,这个是……鸟?”心中对于鸟类的理型,好像跟眼前这几只有点儿差距。
“我希望是。”剑傲苦笑道。
巨鸟并不因第一次的失败而放弃,似乎需要重新调整队型,红色巨鸟再度组成掠夺阵线,飞向较远处的高峰,然后蓦地折返再做攻击。
“李哥哥,后面!”
感受到背后劲风遽至,霜霜高声以传音警告,百忙之中不及细想,剑傲蓦地从山壁上起出长剑,借力跃回适才断绝的另一边山路。还好他即时这么做了,巨鸟这次毫不留情地全面进攻,不止是狭窄的山道,连赖以支持的山岩也全数崩落。
离得最近的一只犹不放弃,发现两人重拾旧路,巨鸟立时掉头夹带劲风飞扑而来,妇面的脸狰狞而可怕,剑傲却强迫自己不畏丑恶的望着牠:
“难道你们没有听过一句话……”
单挑是吧?剑傲淡淡的露出微笑,那就来罢!
将长剑反握移近唇边,舒舒自己不知何时已磨出血来的右掌,然后重新握紧长剑。
“人为财死……”
一闪,一剑,然后是一声凄厉的喊叫。
诡异的大鸟仰起血红色得颈子,剑傲的长剑深深刺入牠的颈央,鲜热的血液顺着牠的颈线滑下,虽然在蓬莱山上对付过这类怪物,怪异的触感仍是让他一颤。
大鸟扭动身躯,痛苦的挣扎着,剧烈的拍动着翅牓,试图将那把长剑从颈子里挤出来,这可完全苦了剑傲,如果他要简瘜Q巨鸟的力量拉下深谷的命运,就必需放弃那把剑,因为现在艰难地趴在狭窄山道上的他,不可能再有力道把长剑再倒拔出来。
但是,倘若这把长剑一离手,他们往后将完全失去战力。
时间不容牠多想,巨鸟大翅一挥,好死不死的正好就打在那剑柄上头,剑傲吃痛,长剑向外划出圆弧,在雷雨照耀下闪出一朵银光,伴随着大鸟痛苦的鸣叫,一道落入万丈的深渊中。
“鸟为食亡……”
周围的巨鸟似乎察觉到同伴的死亡,化作一列纵队,朝巨鸟的尸身追去,剑傲看到牠们脸上的贪婪,那只不幸牺牲的身先士鸟恐怕要落得尸骨无存了。
同时间脚底下一崩,原先赖以立足的山道也颓然投降。剑傲百忙间咬牙往怀中一掏,出手便是随身牺带的短剑,拼尽全身力气往最近的山壁一插,人也藉力攀上高崖,双脚点在一块最接近的大岩上。
“我想起来了……‘妇面妖鸟(Harpy)’──拥有妇人面容的妖异之鸟,是西地神话中的怪物。但是……那不是应该只是神话?”
不是说神话都是骗小孩的吗?一触实地,剑傲的臂力再也支撑不住,将霜霜颓然解下,自己则垂坐在地,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量呼吸新鲜空气。
低头望着长剑落下的深渊,端的是深不见底。底下是漆黑的一整片,连东西掉下去应有的水声和落地声都没有,要捡回来实在是个天方夜谭,要是再出现什么怪鸟,他和霜霜非要克死异乡不可了。
未免也太巧了。
蓬莱山上的红鹰和犬狼就已经够奇怪了,即使逃到了死谷,仍然被这类异种怪物追杀。看来试图毁灭风云会的人,必定与此类动物有某种联系,才能如此得心应手地搬演西地神话。
那又会是什么人?犹记那怪异的男孩称呼那个幕后黑手为“少爷”,莫非是那个国家的贵族?
如果是,追杀霜霜的目的又是什么?
甩了甩快不能动的右手臂,其实就算长剑不往下掉,他手臂也早已弹性疲乏。暂时将蓬莱山谜团搁置一旁,剑傲惊恐地发现他们面临更大的困境──路被撞断了,即使没有怪鸟的袭击,两人目下所立之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要是没有救援,势必只能面临坐困愁城之局。
他们会饿死在这里,剑傲暗一咬牙。
“你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
似乎感受到剑傲背影传达的阴森,霜霜倚在石壁上问道。
“你放心,我没事。只不过你巽师弟的剑……竟然就这么丢失了,真是抱歉。”
虽然已经交托到霜霜的手上,也算是达成了任务,但一想到那少年临死前递剑的预言,剑傲便莫名感到一阵怅然。
“没关系啦……不过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脑袋一片空白,剑傲首次感到无法思考。
霜霜似还不知道他们被困的事情,她的脖颈无法转动,自然也看不见断绝的路,似乎又有什么声音传送过来,他却无心接收,只是越发沉默。
“……听到没有?”
思绪中断,霜霜些微不耐的语音传了进来,剑傲猛地惊觉,本能地望向她:
“你睡一下。”笑容微敛,他忽地柔和地说道。眼睛再度瞥开,没有看向她的方向。
“不要。”
传过来的声音十分顽固,为什么每次都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她也想和他一起分担问题,人说三个什么胜过一个什么,虽不记得成语原文,她却清楚知道那道理所在。
“那么得罪了。”
还没弄清楚剑傲此句话的意思,霜霜忽地眼前一花,等到发现眼前之人是原来离自己两公尺的剑傲,强烈的睡意已使她连多一次传音都无法再发,就这么沉沉睡去。
“对不起,我应该要唱‘摇篮曲’的,但是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对女士这么粗暴,等下一定和你好好赔罪。”
无奈的一笑在她安祥的睡脸前泛起,东土的打穴还是有其发挥效用的。以他的偷袭手法,霜霜的警觉性还差了老大一节。
将五指插入浏海,剑傲在她面前微微鞠了一个躬,复又坐了回来。
望向眼前浩瀚的天空,如果纯粹是来观光游览,这个地方任他来个一两百次也不会觉得腻,怎么会有这样鬼斧神左漫狾b?这在从前那个神秘的时代,如果曾是海峡,必定也是极深邃的海峡,以致于在反向隆起后,也是这样高耸入天。
还没见到峡谷“一线天”的壮丽景致,不过如果到得了谷底,应该可以欣赏无碍。
他握了握僵硬的手。如果从饿死跟跳下去这两项中选一个,他理所当然选择后者。
“活着的时候总在猜自己怎样死法……等到真的知道了以后……”剑傲不自觉得叹了口气,仰望远处翻飞的云彩淡笑:
“却又不想死了……”
但是他又能怎样?他又没有翅膀,不会飞,又不是壁虎,可以轻易的倒挂在山壁上还稳如凝岳。早知道他应该要听听老人言,走驰道算了,偏要来挑战什么死谷,他从小就是这种不信邪的个性,某人就曾告诫过他必定死在这样的个性上,看来果然有先见之明。
雨又停了,看来真是雷雨性质,停一阵下一阵的,火红的阳光从云朵中钻出,眼睛被强光刺的有点酸痛,他本能的侧过眼,望向没有阳光的那一面。
就在他要将视线移离的那一刻,眼前突地不自然的出现一道闪光。
闪电?非也,剑傲马上推翻自己的想法,闪电是白光,不会是这种炫目华丽的异色,他终于激动地站起身来,望向闪光所来的方向,这下他很确定那光芒的颜色。
金黄色。
“到底是……”以手遮目,剑傲在夕阳照射下瞇起眼睛,他确定那不是错觉,远方真的有一道金光──长长的一痕,好像有人用水彩笔在天边画上一笔金黄的颜料一般,然后那一痕开始渲染,金黄色的光芒朝他逼近。
张大嘴,手松开,剑傲手中的短剑因惊愕铿然落地。
那确然是一种生物,一种会飞的生物。
完全不同于刚才妇面妖鸟的丑恶,掩过来的金色生物格调不知高了多少倍,飞行速度缓慢而优雅,巨大的如同西地广场上的黄金雕塑艺术品。
视野逐渐清晰,首先入眼的是金色的鳞片,眼前的生物有着与鳞片同色的大眼睛,与死谷的凄冷全不相衬,快捷而优美的划过两道岩壁翱向长空,高傲有力的长尾奋力挥荡,轻轻地仰起了颈子,夕阳下,与天边的那一抹红色的彩霞遥相辉映,神话的神秘感隐然体现。
剑傲感到自己浊重的气息忽地屏住。
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