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烂当时她爸爸是寄宿学校的校长,和小苏媚一起转到同一个中学了。
陈灿烂的家境优渥就和夏安然的家境一样,所以,无论转学前还是转学后,这样的女孩子她们就做得到在操场上大喊,“羽凡——过来啊!”而小苏媚就不行。
她只是在远处久久的注视,这些和风景一样流动的东西,她那么小,就悲哀的觉得,也许未来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都要做一个看客,而不是参与者。
夏日的体育课,羽凡那时候十二岁出落的像个小男子汉了,他不像一般青春期的男孩,脸上爱长小痘痘,个子矮,而是男孩当中最挺拔最秀气的那个。
所以,成年以后的苏媚甚至是想,她那么喜欢苏寻,是不是也和这个初恋有关呢?
当时,体育课要求做前滚翻和仰卧起坐,分为男生组和女生组,男女生分别帮助压腿。
一对一的那种,老师要求女生组去教室里取实验器材,就是几个轻薄的不能再轻薄的坐垫。
像陈灿烂那样的女孩子,——洋娃娃的眼睛一眨,小嘴一撅的时候,就会有好几个男生主动殷勤的帮她搬那些不太重的书包,坐垫,她出落成标致端庄的小美人鱼,她稍微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有好几个男生围着嘘寒问暖,屁颠颠的去买药。——所以,她使用“颐指气使”这个词汇是毋庸置疑的。
而小苏媚就不行,就像美丽的阳光背后的阴影,自动的退到被人忽略的地方去——独自一个人搬起厚厚的靠垫,准确的说,是所有女生组的,摞起来很高很高,她这么抱着把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小丫头,这能干呀!将来一定你能找一个好婆家!”门卫大妈调侃的夸赞,小苏媚依然闷着头,快速的向前走。
她成为了小朋友眼里的小黑妹,小黑人儿,小好人儿,总之,小小的肩膀上承担了许多了不起的重量。
虽然大家不是非常喜欢她,可也不讨厌。
小苏媚很想在默默地在看看羽凡,看看他从她身边在碰掉点什么东西,她那时候不明白是为什自己见到他,会变得小心翼翼,会很怕他,其实小小年纪的苏媚,不知道那就是——爱。
同宿舍的女同学都很愿意跟小黑妹撒娇,“苏宝宝,你可以帮我把数学课本拿回来吗,我的落在教室里了。”
“苏宝贝儿,你可以帮我打一壶水吗?我大姨妈来了,宿舍不让用电热宝,只能用热水袋了。”
苏媚都低头答应了,闷闷的说,“好。”
同宿舍的女生都欢天喜地,“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她其实很喜欢清晨和晚上的帮忙,校园通常在这个时候安静得摄人心魄的幽远——她可以毫无顾忌的穿梭在黑夜里而不被人看见,黑夜是隐匿的华美外衣——她可以自由的哪怕哼错调儿歌,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她可以对着广袤温柔的月色,深深的吸一口气——夜色永远是最好的伪装,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在背后叫她的外号,“小黑妹。”
当她愉快的走到早已人去楼空的教室,心里一点也不害怕的,晚上长长的走廊里,那些无生命的木门,窗子,课桌,整齐划一的簇拥着一种温暖。
小苏媚觉得那些小桌椅,小板凳儿之间也是可以说话的,她和他们都选择了不约而同安静的时候,她就自然而然的和那些无生命的东西,打成了同盟。
放学之前,值日生都把曾经歪七扭八的桌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他们有顺序的从讲台那里依次的排开。
小苏媚会轻盈的落在讲台上,默不作声的拿起粉笔,学着老师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在黑板上,写下今天刚学的诗。
然后,她故意拿腔作调的说,“请苏媚同学来背诵一下。”
自己又颠颠的跑回座位上,完整的把诗歌背诵出来以后。再回到讲台上拿腔作调的说。“苏媚,你真棒!老师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每当这个时候,小苏媚都捂着嘴巴笑嘻嘻的,眼睛完成一道月牙,也只有独处时,才最喜欢自己吧。
桌子和椅子,以及那些不发声的课本就在此刻变得温和,亲切起来,特别是那样的安静。
那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舞台,月光无遮无拦的照射进针落可闻的教室。
她的“学生”们有序的乖巧的排开,全部笼罩在白色的雾气里——朦胧的,安静的。
于是小苏媚开心的想:她终于可以自由的表达自己。
羽凡就是在这个安静的月光如水的夜晚,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就站在那扇白色漆门面前,皎洁的光映衬着门框,像牛奶般乳白——甚至恍惚觉得,羽凡站在那里,身旁好像散发着白色的圣洁的光环——如同古希腊神话里的少年。
他轻声的说了一句,“嗨,小苏媚。”
小苏媚的脸蛋不自觉的就跟着红了,跟上一次的正装的样子不同,这一次的育羽凡哥哥,穿着整齐的校服。
“你怎么在这儿?”一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和一排贝齿。
说着他轻盈的从她身边翩然路过,小苏媚先是楞了一下。
然后脸不自觉地红了。
“拿书——给同学——”没出息,怎么连说话也结巴了!
小苏媚感叹一声!
真是笨蛋!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校园里走多不安全呀。”
小苏媚本来想说“没关系的,我经常一个人走夜路。”可她转念一想,这么一说显得怪可怜的,她并不是林黛玉,这个妹妹也不是他曾见过的。
她愉快的换了另外一种口吻,“是我主动的,我很愿意来教室。”
说着她从书桌里,拿着小ABCDEF……等等同学要求让她拿的东西。
不知不觉的就堆起来好高。
“我来帮你吧。”羽凡就这么轻盈的出现在她面前,把上面的书,一本一本牢牢的放在自己的面前。
她就这么的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羽凡的后面,树冠透过月亮的光影,拉长男孩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