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凡默不作声地拉着小苏媚的手,往上走,陈灿烂三步两步跑到他们的前面,一只胳膊死死的抵住墙,这一个动作像接头暗号,周围的女生也呼啦啦的跟着围过来,拦住羽凡和苏媚的去路。
“羽凡,”日光划过她的脸庞,她叫住了他,“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想从这过去也不是不行,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羽凡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抽她两个耳光,不能糊弄,必须要真实的!”
当时羽凡紧紧拉住小苏媚的手,她能感受到他握手的力度稍微的用力了些,小苏媚看着这场对峙,她诧异的发现陈灿烂变了,在这一刻,原来美丽也可以带着杀气,而且刀光剑影,明明什么都没干,却实在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于是,小苏媚害怕了,她不是怕陈灿烂而是畏惧这种无声的蜕变,她默默的说,羽凡哥哥,羽凡哥哥你快打吧!来来来,给我一个耳光!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响亮的清脆,那是货真价实的耳光声。
周围突然变得寂静,羽凡的脸颊上凸显了两个红红的手印,小苏媚屏住呼吸,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有一抹橙红色的阳光投射到墙壁上,映照着羽凡的头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光环。
似乎每一个特别的瞬间他都在身边。
“陈灿烂,你看,我打完了,够不够响。”羽凡说。
陈灿烂咬着牙,看着白皙的小脸上泛着奇异的红晕,她多想伸手抚摸他的脸,她多想关切的问他,疼吗?
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明亮的泪花,她是绝对不会哭,她在心里骂他,羽凡,你真是天低下头一天号大傻瓜!你一旦选择了低头,就永远的抬不起头了!你为了苏媚,你怎么那么傻啊!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的女孩子的脸上不自觉的画了一个休止符,她们不约而同的四散开来,给羽凡和苏媚,自动的让了一条路。刚才脸上稚嫩的凶神恶煞渐渐融化,像水滴落下去,汇聚成通明的日光,各自都在这波光艳影里,看见自己脸上有一种相互传染的悲戚。
十几岁的小孩儿,第一次目睹世间难得一见的撕碎的美丽,都本能的变得畏惧,于是乎她们又回到那个平日里乖巧的小女生了。
只有陈灿烂还站在夕阳的柔波里,倔强的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小楼的长廊是昏暗的,墙壁之间的都是斑驳的绿色,以前从这里走,小苏媚觉得是黑漆漆阴恻恻,现在他拉着她的手,很快的带走了这满室悠长悠长的黑暗。也同时带走了她内心深处的幽暗,像苔藓一样的幽凉。
然后,光!真正的金灿灿的光芒就从他推开那扇厚重老朽的门的那一刻,大把大把的全部涌来了!
她像是在梦里御风飞翔,迷迷糊糊的跟着他疾驰的步子,她甚至听不到陈灿烂不依不饶的耻笑,“苏媚!你真以为靠着羽凡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别做梦了!丑小鸭归根到底仍是丑小鸭!它变成天鹅是因为本是就是天鹅蛋!”
不管陈灿烂喊的多么起劲,不管陈灿烂的声音多么尖锐,小苏媚在这水一样的柔波里,在羽凡哥哥拉着她手的那一刻起,她什么都什么都不在乎了。
羽凡的步子虎虎生风,他心里简直真他娘的高兴啊!他无数次回忆起小女生们脸上稚嫩凶恶的转瞬即逝统统的变成噤若寒蝉的畏惧了!他无数次的回忆起陈灿烂那双挑衅的眼睛是怎么样噙满泪珠的!他觉得自己真英雄!还有这外面金灿灿的夕阳,简直赋予了他光芒万丈的力量!
身后的小跟班,被羽凡没有松开手的拉着,空旷安静的操场,一个人也没有,夕阳无遮无拦的倾斜到地面,一群白鸽安静的落在中央,四四方方的操场像他们的舞台,此刻无生命的东西仿佛都有了想要表达的欲望。
他转过头,好奇的问,身边的小苏媚,“你怎么了?”
她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的响亮哭的元气十足,像嘹亮的哨声惊走了白鸽,豆大的泪珠圆滚滚的从脸颊上噼里啪啦的滚落,连同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羽凡你傻不傻啊你可以打我她们针对的是我不是你你为什么傻乎乎的打自己啊你大笨蛋大笨蛋!”
小苏媚酣畅淋漓的哭着,连着说了一大串话,风一吹,连续的眼泪串成串,在空气中划过一个深深的弧线,饱满地坠落。她甚至不去理会羽凡气急败坏的低吼,“还嫌不够丢人啊你呀,小笨蛋哭什么哭嘛。”
他一边低吼,一边无奈的想,女孩儿还真是无可挽救,为什么对待这样一个本该荣耀的时刻,视而不见,轻而易举地破坏了他用两个狠狠的耳光才烘托起来的庄严的氛围。
他好奇的想,女生们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小动物,为什么她哭的如此的响亮,同时又是如此的乐在其中!
夕阳后面的屋脊上,就在这个时候,小苏媚恍惚的觉得上面坐着一个老爷爷,他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风车,风一吹呼啦啦的旋转,流转着这个世界上她未曾见过的颜色。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听到自己的背后有某种骨节错落的声音,咔嚓一声,可又一点不疼,倒像叹气,一个嚎啕大哭,一个手足无措的两个小孩儿,落日的余晖和轻微的叹气声笼罩着他们。
小苏媚变成了胆小的兔子,羽凡哥哥变成勇敢的小熊。真是奇怪啊,小苏媚希望,小兔子可以一直的在小熊身边。还是一只瘦瘦的白色的熊,想到这儿,小苏媚咯咯的笑了起来。
可有些事情该发生的谁也阻拦不了,他们只能努力的让自己活得再潇洒一点儿,惨然一点儿,美丽一点儿,才能完成最后的壮美的飞翔——因为就算是上帝老爷爷也无法改变任何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