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夏安然一连几天都无法接受,父亲公司濒临破产的事实,家里上上下下,到处弥漫这一股世风日下凉薄的感觉,人能从穷到富,但从富到穷却令人难以忍受。
夏安然记得这几天无声之中,就连家里的狗都变得特别乖巧,饭桌上闲话家常的时候也多了一丝压抑的感觉,尽管自己努力制造开心果的假象,直到,那天父亲和公司的助理在二楼书房谈判。
出于礼貌,夏安然想着父亲一定操劳疲惫,佣人就剩一个,她也忙不过来,就自己亲自上楼给父亲倒茶。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听见了父亲骗她的事实,父亲还说,这样一来正好趁机会远走掐断了那丫头的小心思,再也不让她见那个男生。
安然想都没有想,脑门一热,连门也不敲,推门而入。
“爸!你骗我!”
安然的闯入打断了对话,夏展年一愣,“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面带微笑的说,但眼神已经略微不满了。
“爸!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都来不及和同学告别!”夏安然的声调一次一次高,不以不饶。
“这孩子,耍起小脾气了,安然,去房间里念书。”
“我不。”她那小倔脾气上来了。
夏展年这么大的女儿,在客人面前失礼,他明显的伤面子,冲合作伙伴示意微笑,“安然,见到伯伯怎么不叫人呢。”
“这为就是令爱的千金吧,好漂亮的小姑娘,像嫂子。”那人恭维的说说话,也是一方面缓解尴尬。
“我们家的宝贝也是这么调皮,小姑娘,乖啊,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但夏安然丝毫不领情,反而被大人那么一说,又是“宝贝”,又是“乖”,青春期的孩子觉得她一本正经的以大人的身份谈论事情的时候,真的非常讨厌,大人用一种所谓成年人的眼光,对他们的不屑一顾,那样看起来真的非常蠢。
“安然,乖,去看书,爸爸和伯伯谈生意呢。”
于是,脚底像黏住胶水一般,丝毫未动,“我不。”她梗着脖子再三劝阻下,依然坚持。
场面一度僵持,夏展年的脸由温和变得晦暗,再他最后一次让她回房间,她仍旧非要理论一番的时候。
夏展年起身朝着旁边的夏安然就是一记耳光。
“爸,你、打、我……”
夏安然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盯着夏展年,夏展年也一下子僵持在那里,盯着控空中的那只手,仿佛打犯错的不是他本身,而是那只手。
也是在那一刻,那一瞬间。
夏展年在少女安然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名字叫“蜕变”的东西,她没有哭,只是捂着发红的脸,从上到下扫视着夏展年,然后轻“呵”了一声,从门外跑了出去。
夏展年深知这一刻那个叫“蜕变”的东西,会让一直乖顺的女儿改变。
她会在将来不长的时间里对另外一个男人不计任何的维护,她会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里背着他和另外一个称为“男朋友”的物种联合起来对抗他,她也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发现这仅仅是年少无知鲁莽冲动,她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跑回来跟他哭诉,可是,亲爱的孩子,这要在几年以后,你才能发现啊。
门“嘭”地一声被夏展年关上,他缓缓的转过身,似乎让自己的表情不再那么难看。
“小孩子嘛,过一会儿就好了,展年,不要往心里去。”
“你也不用安慰我,唉,我也是担心,你说现在公司越来越不景气,万一我要是有一天……”他捂着额头,轻轻晃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合作伙伴又黯淡下去。
“不会的,公司会好的,再说,孩子还没成年的,才十七八,长大就懂夏总的良苦用心了。”
“十七也不小了,安然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这孩子从小善良单纯,我怕她学坏,你知道,小女孩跟男孩不一样,有些事,她不能错。”
“好了,展年,你就别担心了,孩子的事情让她自己处理吧,你要相信她有那个能力。”
谈完公司的事情已经很晚了,夏展年起身一看,钟表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了,问了一下佣人,夏安然还没有回来。
夏展年面露紧张,从小到大她自己女儿从来就没有顶撞过他,更别说让他在陌生人面前难堪。
夏展年一方面派人找夏安然,一方面找人模仿安然笔记写了一封信,他不管那个叫乐思桀的男孩到底有没有暧昧,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过早的被一个男人拴住。
……
安然无法接受父亲的欺骗,她陷入悲伤里,而她的父母则在她的面前演戏。
她蒙在鼓里像个傻瓜,走着走着,天就黑了,跑出来的急,身上也没带什么钱,也没有手机,摸摸口袋,还剩几块钱。
她漫无目的走,走累就去附近的凉亭休息一会儿,然后她去了一家公共电话亭,凭借记忆按出那串号码。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打给谁,下意识地按下了,在接听一串忙音之后,刚准备挂掉,那头就接起来了。
是熟悉的声音。
“安然吗?”听筒那头的声音有点怀疑,他又问了一句,“安然吗?”
“是的。”安然回答。
“真的是你安然,你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你记得我对不对,你最近怎么样。你……”还想继续的声音段了一下,接着略带抱歉的说,“你看我安然一大串问了你这么多,你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吧?”
“嗯,没关系,你一个个问,慢慢说。”
电话那头嘿嘿的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愉快的,并且带着朝气,和安然想象的还不一样。
“你知道么安然,我就说你不会忘了我,我现在努力备考,我们到时候C大见啦。”
听得出来,乐思桀在那头开心,满足,安然听到C大愣了一下,然后她张大嘴巴想解释什么又咽了回去,随后她回复了句。
“那很啊,这段时间我们爱心备考,然后C大见!”
寒暄几句后,她几乎是愉快的结束了通话,挂掉电话后的那串忙音,嘟嘟嘟,也似在黑暗的夜空发出无奈的自嘲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