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资料继续阅读,在附录的一页,他看到了警察给洛毓枫做的笔录,也看到了学儿写的那份遗书,里面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震撼了温祺的心。原来她爱的如此深刻,甚至不惜用死亡来证明。只是天意往往弄人,她没有死,她活了下来,只是这样的存活比死还痛苦。
温祺突然很想见见戚学儿,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翻到附录的背面,上面是一个地址:栗川综合医院,普通特护病房,302室。
栗川机场大厅,洛美华推着行李从通道中走出来,离开栗川已经3年多了,当初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被迫遵从父亲的意愿远离,现在再回来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些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就像是昨天的事,那么清晰那么深刻的印在脑海里不曾随着时间被掩埋掉丝毫。可是,真正的疏离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失去了父亲的信任和家人的陪伴之后,她只能跟着她不爱的人去到陌生的城市开始所谓的新生活,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因为一己私欲失去了一切,也把她和另一个男孩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次她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为的是劝回那个为了报仇而迷失本性的男孩同她一道回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重蹈他父亲的覆辙。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蓄积的仇恨终将让他消亡在复仇的路上,魂飞魄散…
“喂,您好。”洛美华意外的接到了一通来自栗川的国际长途。
“大姐,是我。”当洛毓枫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时,她惊的整个人怔在原地。
“有什么事吗?”
“温祺他在栗川。”
听到温祺的名字时,她明显空了半拍才接话:“我知道,他说想去散散心,所以先回他父亲的故乡看看。”
“他进了国荣集团,以名叫潘祺的身份。”
洛毓枫的话说的够明白的了,而她好像没听懂。
“你说什么?什么叫进了国荣集团?”
电话那端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是一段长久的沉默。当洛美华终于意识到温祺此刻的行为时,她的惊讶远比听到洛毓枫的声音来的真切,有种危险的气息包围着她,随时可能将她吞没掉,连骨头都不剩。
“大姐,现在只有你能劝他了。”
“我知道了。”匆忙挂断电话。她整个人跌在沙发里,一动不动。温祺到底想怎么样?那样一个优秀的孩子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明知会毁灭也要义无反顾吗?温静山,你的儿子在为你报仇,你看到了吗?这是你要的吗?不把他逼死不甘心吗?
良久之后,她稍稍整理了心情,给温祺打了电话,试图劝他回来,可让洛美华没想到的是,温祺的态度那么决绝,甚至丝毫也听不进她说的话,这个方法行不通,看来只有回去一趟了,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只有回到栗川,去见他。
从机场出来后,洛美华先到郊外的监狱去看潘宗伟,毓枫几日前给她传真过去一份文件,里面就是关于这个潘宗伟的一切,包括他唆使温祺混进国荣集团的事。
当看到来看望他的人是洛美华时,潘宗伟沧桑、暗淡的脸上竟多了丝莫名的恐慌。
“不想见到我吗?”洛美华直视他四处闪躲的眼睛,“说话啊。”
“是没想过会你会来。”
“温祺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你教唆的,对吗?”完全是审问的语气,冷酷的没有一点温度。
“…”
“那样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毁了他?”
“我只想让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
“责任?真可笑,报仇就是责任吗?那样的报复有什么用。难道就像你现在这样?”
“…”又是一阵沉默。
“我警告你,不许再见温祺,即使他来见你,你也不可以再见他!”把电话放回原位,洛美华起身离开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潘宗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卑劣,温祺那孩子如果有天走到自己现在这步,他一定会杀了他自己。
泪水沿着眼周深深的皱纹流淌下来,晦暗的脸色此时更加灰蒙,他无视看守的催促,趴在电话台上嗡嗡的哭起来,越哭声音越大,最后干脆开始哭喊,那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在房间里回荡,震得人心生疼…
有人说,仇恨是把双刃剑,既划伤了别人,也割破了自己;有人说,仇恨是一副枷锁,只是没人知道它禁锢的到底是目标还是复仇者本身;有人说,与其报复,不如宽大的原谅,可是真正宽大的人究竟有几个,那些满口仁义侃侃而谈的人们,又有多少是从仇恨的废墟中爬出来的,他们大多只是想象,想象自己有一天遭遇了相同的事,一定会释怀,然而想象毕竟只是想象,现实原比想的要残酷的多。
在经历了刻骨的伤痛之后,人会变得格外强悍,会把自己包裹在意念的盔甲里以免于伤害,当保护足够多之后,之前伤痛的记忆便会驱使他们向施暴者反抗,但当正面的反抗不能奏效时,他们就想到了诅咒,在阴暗的角落里诅咒所有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们,永世不得轮回…
温祺来到医院时洛毓枫刚好离开,看着他坐上奔驰车之后,他才走出来,推开病房的门。
屋内安静的只能听到风的声音,一阵阵的滑过耳际,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长长的褐色卷发,流海已经快长到眼睛了,她的皮肤很白,也很有光泽,只是沉静的有些可怕。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仔细观察她,她真的很漂亮,五官很细致,躺着的样子像极了等待王子唤醒的公主,可以想象她醒着的时候一定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你就是戚学儿吗?”温祺抬手掠过她的脸庞,“为什么洛毓枫不要你了?”
“为他死真的这么值得吗?”
“他从来就没爱过你吧,那样的男人如果也像你一样躺在这,没有思想,不能行动,你说好不好?”
“他真的这么好吗?”温祺站起来,“他害死了我父亲,我不会让他再幸福下去的。”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依旧沉睡的戚学儿。
“大姐,你回来了。”回到家后,看到坐在客厅里喝茶的洛美华,毓枫并没有很惊讶,倒是熙辰,一副见到鬼的表情,看了她半天才开口叫人。
“大姑,您怎么突然回来了?”